Chapter 140

玻璃碎裂声在耳边炸开时，我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那不是普通血液的味道，更像是发霉的棉花混着铁锈。红裙女人的身体开始剥落。每一块碎片都映出我的脸，那些面孔或哭或笑，在坠落过程中化作黑烟。

我踉跄后退，踩到满地相册照片。那些记录着我人生的照片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液体渗进地板。

"林野！"苏晴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

我抬头看见她正被某种力量拖向密室门口，病号服下摆已经消失不见。她的锁链印记此刻像活过来一般，顺着血管蔓延，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纹路。

"抓住我！"

她伸手时，我注意到她掌心有道新鲜的血痕，形状像钥匙。

我冲过去握住她的手。触碰瞬间，一股电流窜过全身。记忆里突然闪现的画面让我几乎松手——七岁生日那天，母亲手腕的绷带下藏着同样的血痕。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盯着她的眼睛，"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容器。"

苏晴没有回答。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冰冷，鼻血滴在照片上时发出滋滋声响。那些融化的照片开始冒泡，浮现出新的画面：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握着半块玉符。

"他才是守门人。"唐小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帆布鞋，"你们都是他的替身。"

红裙女人的最后一块碎片落地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水晶棺材接连爆裂，每具尸体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它们胸口插着的玉符残片同时发光，在空中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别看那些尸体！"苏晴突然拽着我扑向地面。头顶掠过尖锐的风声，一面镜子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炸成粉碎。

我嗅到腐烂的奶香味。那味道和红裙女人化成的黑水、妹妹的襁褓完全一样。

转身时看到第七口棺材底部亮起红光，里面躺着个婴儿的干尸，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条。

"快读！"陈昊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他整个人卡在狭窄的金属管道里，西装口袋里的铜钮扣闪着寒光。

我爬过去捡起纸条。字迹歪斜得厉害，墨迹像是用血写的："当七个容器失败，守门人必须亲手打开永生之门。代价是……"

最后一个字被某种液体晕开了。

我低头看手中的玉符，它正在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和苏晴的锁链印记、唐小雨帆布鞋上的符文竟然是同一种图案。

"代价是我。"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完好无损地站在密室门口，手里握着半截绷带，"当年他们骗了我，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苏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有冰碴。她手腕的血痕开始发光，和我掌心的印记产生共鸣。我们交握的手传来灼烧般的疼痛，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别相信她说的！"陈昊终于从通风口挣脱，跌落在地时砸碎了几张照片。融化的液体沾到他西装下摆，立刻冒出紫烟。

红裙女人消失的地方传来婴儿啼哭。声音忽左忽右，最后定格在第7号病房门口。门牌上的数字开始渗血，滴落在我脚边形成一行字：欢迎回家，守门人。

"林野，看着我。"苏晴突然用另一只手捧住我的脸，她的手掌冷得吓人，"你必须做出选择——救我们，还是救所有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铜钮扣掉落的声音。陈昊的西装口袋里滚出那个沾血的金属扣，在地面弹跳时发出诡异的节奏。随着每个响声，墙上的照片就变换一次内容。

当我终于看清最新出现的画面时，胃部一阵翻涌。照片上是无数个我跪在手术台前，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最前面那颗心脏上，清晰可见一个"门"字。

我猛地站起身，玉符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不！"母亲尖叫着扑来，"别碰那个！"

我下意识地后退，却撞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握着铜钮扣。他的脸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终于见面了，守门人。"他嘴角扯出冷笑，"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里背叛了仪式。"

"你认识他？"我声音发颤。

"何止认识。"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本能地躲开，"我就是见证他背叛的人。"

苏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跑！"

我们转身要逃，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黑雾封死。唐小雨怀里的帆布鞋开始发光，鞋带自动解开又系上，形成复杂的符文。

"以血为引……"

"以魂为媒……"

我接上后半句，感觉锁链印记突然蔓延到心脏位置。剧痛让我跪倒在地，视线模糊中看到陈昊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铜钮扣。那是从唐小雨衣服上扯下来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白影们开始尖叫，声音像是生锈的金属互相摩擦。它们扑向我和苏晴，却在距离我们三米处被某种力量弹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腐烂玫瑰混合的味道。

"听着，"苏晴把我拉起来，"你不是容器，你是守门人。他们骗了你二十年。"

她突然凑近，发丝扫过我脖子："记得你七岁生日那天的事吗？"

我想摇头，却发现锁链印记牵扯着脊椎。记忆突然涌现：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母亲手腕的绷带，还有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晃动的铜钮扣。

"他用那个钉住你妹妹的眼睛。"苏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你，吃了她。"

白影们的尖叫声骤然拔高。我抱住头蹲下，感觉颅骨要被撕裂。在纷乱的记忆碎片中，我看到手术台、染血的族谱，还有无数个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别看了！"苏晴突然把我推向青铜钟，"抓住钟摆！"

我伸手触碰那个摇晃的金属球体，瞬间被拉进一片白光。

等视线恢复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昏暗的走廊里。两侧都是病房，每扇门上都贴着我的照片。第7号病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熟悉的奶香味。

"别进去！"苏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是你第一次死亡的地方。"

我转身看见她站在走廊尽头，病号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锁链印记已经蔓延到脖颈，在苍白的皮肤上泛着幽蓝的光。

走廊尽头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满脸血痕，锁链印记像活物般在皮下游走。而在我的影子里，隐约有个小女孩的身影。

"哥哥。"

镜中传来稚嫩的声音，我猛地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再看向镜子，那个小女孩正站在我身后。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盖住半边脸。

"你不是小柔。"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幻觉，"我妹妹早就死了。"

"是啊。"她歪着头，脖颈发出咔咔声响，"被你吃了。"

小女孩伸手抓向我的眼睛，却被一股金光弹开。那光芒来自我的锁链印记，此刻正发出刺目的光。

"林家有个传统。"她咯咯笑着后退，"每当守门人不够强，就会牺牲一个家人献祭。"

我掏出玉符残片，它突然爆发出更强的光芒。那些白影触到光线就化成黑烟，小女孩也不例外。

等尘埃落定，我们在地上发现半截染血的绷带。

"这不是绷带。"苏晴捡起来，"是裹尸布。"

我们继续往里走，来到一间密室。墙上钉着七张婴儿床，每张床头都挂着姓名牌。第七张床上放着本相册，最新一页贴着我的证件照。

"看来他们早准备好了。"苏晴翻开相册，里面全是我的照片，从出生到大学，一张不差。

角落里传来窸窣声。我们转身，看见个穿红裙的女人正在撕照片。她抬起头，和我妈长得一模一样。

"妈妈？"

她停止撕扯，慢慢转头。嘴角咧开的笑容和刚才的小女孩如出一辙。

"我的好儿子。"她说话带着回音，"该回家了。"

苏晴突然捂住胸口跪下，鼻血滴在照片上。我伸手扶她，却发现她身体在变透明。

"快走。"她抓住我的手腕，冰凉刺骨，"她能吸收我们的记忆……"

红裙女人步步逼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我的锁链印记开始发光，皮肤下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响。

"记住，"唐小雨突然出现在门口，"你不是容器，你是守门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红裙女人的尖啸打断。整个仓库都在震动。

"妈，"我迎向她，锁链印记蔓延到脖颈，"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愣住了。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眼里闪过熟悉的慈爱。

趁这机会，我冲进最里面的房间。这里摆着七口水晶棺材。第七口开着，里面躺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它胸口插着半截玉符，正是我身上这块的另一半。

当我拔出玉符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我听到母亲的哭声，父亲的咆哮，还有婴儿的啼哭。画面闪过无数个我：躺在病床上的，参加葬礼的，玩笔仙的……

最后一幕是七岁生日。我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父母站在床边念咒语。锁链从天花板垂下，缠住我的手腕。

"以血为引……"

"以魂为媒……"

"开启永生之门……"

我猛地睁开眼。红裙女人就在面前，这次我看得真切——她的身体是无数记忆碎片拼成的。

"你不是妈妈。"我举起完整玉符，"你是寄生在记忆里的东西。"

她尖叫着扑来，玉符爆发出刺目金光。我们撞在一起的瞬间，我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玻璃渣扎进掌心时，我闻到腐肉混着铁锈的味道。红裙女人的尖啸刺穿耳膜，她伸手抓向我的脸，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血痂。玉符在胸前发烫，皮肤下的锁链印记突然抽动。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拽着铁链从骨头里往外拉。

我看到她瞳孔深处闪过无数画面——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凉意、还有妹妹襁褓上沾着的奶香味。

"你吃了她。"红裙女人咧开嘴，嘴角裂到耳根，"用她的骨头做钥匙，打开永生之门。"

苏晴突然扑过来把我推开。她后背撞上墙壁时，病号服下摆绽开一道口子。锁链印记从裂缝里蔓延出来，在皮肤下游走，像活物般泛着幽蓝光。

"别听她胡说。"苏晴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冷得吓人，"他们才是凶手。"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塌陷。陈昊从窟窿里跌下来，西装口袋里的铜钮扣滚到我脚边。那金属扣沾着干涸的血迹，在地面弹跳时发出诡异的节奏。

红裙女人开始剥落。每一块碎片都映出我的脸，那些面孔或哭或笑，在坠落过程中化作黑烟。

我踉跄后退，踩到满地相册照片。那些记录着我人生的照片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液体渗进地板。

"林野！"苏晴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

我抬头看见她正被某种力量拖向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