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手指在颤抖。她的指甲掐进了我的胳膊，但我感觉不到疼。我只看到她指尖发黑的痕迹，像是从皮肤底下爬出来的毒。
红衣女人笑了。她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骨头，刺得人头皮发麻。
"你还不明白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锤子砸在我心上，"她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苏晴了。"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苏晴踉跄了一下，扶住旋转木马才站稳。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嘴唇发青，额头上全是汗。
"林野。"她喘着气叫我，声音很轻，"别听她的..."
"闭嘴！"我打断她，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晴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的肩膀在抖，但眼神很倔强。
红衣女人又往前走了一步。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张脸像是涂了层蜡，白得发青。"你妹妹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是意外？"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尖，"其实那天晚上，是你打开了门！"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往脑子里钻，像针一样扎得我疼。
"别听她胡说！"苏晴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她是想让你崩溃！"
"那你告诉我。"我的声音发颤，"为什么每次看到血，我会觉得兴奋？为什么我能在梦里看到不属于我的记忆？为什么我能和白无衣产生共鸣？"
苏晴的眼神闪了一下。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什么——恐惧？愧疚？
"因为..."她刚开口，红衣女人突然尖叫起来。
"因为她偷走了小柔的记忆！"
我猛地转身看向苏晴。她的脸色变了，变得煞白。
"什么小柔？"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是说...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声音？"
苏晴咬着牙不说话。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都要掐断了。
红衣女人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救你？你以为她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因为她也在找出口。她在你身上找门的钥匙。"
"胡说！"我大吼一声，但心里已经开始发虚，"苏晴不会骗我！"
"那就问问她。"红衣女人伸出手指着苏晴，"问问她为什么能听到小柔的声音。问问她为什么能看懂白无衣说的话。问问她为什么..."
"够了！"苏晴突然大喊。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愤怒，"别说了！"
我和红衣女人同时看向她。
苏晴的眼泪流下来了。她抬手擦了一下，手背上沾着泪痕和汗水。"林野。"她看着我，声音很轻，"你相信我吗？"
我愣住了。
"你相信我吗？"她又问了一遍。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我想说我当然相信她，可那些疑问像毒蛇一样缠着我的心。
红衣女人发出一声得意的笑："你看，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就在这时，苏晴突然扑了过来。她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我面前。
"抓住我的手！"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快！"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红衣女人的怒吼。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往后拉，我看到苏晴的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的一样在游动。
"你逃不掉的！"红衣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你们谁都逃不掉！"
我感觉手上的玉符残片开始发烫。那种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像是要把我的手烧穿。但我没有松开苏晴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跑！"苏晴大喊。
我们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旋转木马被掀翻在地。月光下，我看到地上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我们一路狂奔，直到再也跑不动为止。最后停在一条小巷子里，靠着墙喘气。
苏晴的手还在抖，但她始终没有放开我。
"你还好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但没说话。她的脸色很差，嘴唇已经发紫了。
我低头看着她脖子上的锁链印记。那些纹路还在动，像是要往心脏方向蔓延。
"它在告诉你什么吗？"我问。
苏晴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它的一部分。"
"别说这种话。"我握住她的肩膀，"你是苏晴，是我的朋友。"
她抬头看着我，眼泪又流下来了："你真的这么想吗？还是只是安慰我？"
我一时语塞。
"你知道吗？"她继续说，"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特别难受。不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而是因为...因为我心疼。就像现在这样。"
她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胸口，掌心贴着我的心脏位置。
我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那种温度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让我心跳加速。
"林野。"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不是现在的我，你会接受我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想说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确定。"
她慢慢收回手，转头看向巷子口。月光把她的侧脸照得很清楚，我能看到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我们该走了。"她说，"她很快就会追上来。"
我点点头，但没有动。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苏晴突然抓住我的手："等等。"
她转身面对我，靠得很近。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有点甜，又有点苦。
"不管我是谁。"她说，"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
说完，她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个吻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来。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走吧。"她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背影有点摇晃。
我站在原地，摸了摸被她吻过的脸颊。那里还留着温热的感觉。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很急促。我知道，红衣女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跟上苏晴。
巷子深处飘来潮湿的霉味。苏晴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转过身。月光从巷口斜斜地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的眼睛在发光，不是反光，是真的在发光，像夜里的萤火虫。
我后退了一步。
"别怕。"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它要出来了。"
"谁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爬，像是有冰凉的手在抚摸我的脊椎。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起来。
苏晴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她咬着嘴唇，我能看见血从嘴角流下来。
"林野..."她的声音变了，变得很轻很轻，带着哭腔，"帮我..."
我往前迈了一步，但她突然抬手阻止了我。她的动作很急，像是在和什么做斗争。
"不能碰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会...伤到你..."
巷子尽头传来脚步声。这一次，不是红衣女人的。那脚步声很重，一步一顿，像是拖着什么东西。
苏晴的脸色变了："来不及了..."
她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我们又开始跑，但这次的方向是往巷子深处去。越往里走，越黑。到最后，连月光都看不见了。
"前面有个门。"她喘着气说，"你推开它..."
"那你呢？"
"别管我！"她吼了一声，随即声音又软了下来，"相信我..."
我看到了那扇门。破旧的木门上满是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我伸手去推，却发现门是烫的。
"快点！"苏晴催促道。
我咬牙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
走廊里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照在墙上，映出扭曲的影子。苏晴突然停下了脚步。
"找到了。"她低声说。
我看向她，发现她正盯着走廊尽头的某处。那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
那人穿着病号服，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我眯眼仔细看，是...玉符？
"那是..."我刚开口，苏晴就捂住了我的嘴。
"嘘..."
那人缓缓转身。我的心脏猛地收紧。
是小柔。
但不对，小柔已经...
她看着我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她举起手中的玉符，那玉符和我手上的残片一模一样。
"游戏该结束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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