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那个女人。她站得笔直，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路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阴影，那张脸和记忆中的妈妈一模一样。
"妈..."陈昊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唐小雨的手攥得我胳膊生疼。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指甲都掐进我肉里了。
女人向前走了一步。她的脚步很轻，踩在地上却发出奇怪的回声，就像医院天花板上那种刮擦声。
"你们不该推开那扇门。"她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现在，要永远关上了。"
我想往后退，却发现双脚像钉在地上。风突然停了，四周安静得可怕。树叶不再响，连远处的车流声都消失了。
"那天晚上..."女人继续说，"你为什么要去地下室？"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拼命想忘记的画面又涌了上来。大雨，闪电，还有地下室门口那滩暗红的水...
"不是我..."我喃喃道，"是爸爸..."
话音未落，女人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不像人类的表情。她的嘴角越扯越大，最后咧到耳根，露出满嘴森白的牙齿。
唐小雨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跑。但女人抬起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把我们都定在原地。
"该回家了。"她说，"和我们永远在一起。"
路灯开始闪烁。忽明忽暗之间，我看见她身后出现了无数人影。那些人穿着病号服，脸上带着氧气面罩。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像提线木偶一样朝我们围过来。
"等等！"陈昊突然喊道，"你是谁？我妈早就..."
女人的笑容凝固了。她转头看向陈昊，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不乖。"
陈昊闷哼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他像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脸色涨得通红。
"住手！"我挣扎着想冲过去，但那股力量把我按得动弹不得。
女人轻轻摇头："你们都不乖。所以，要重新教育。"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我眼前一黑，再睁开时已经不在医院门口了。四周是斑驳的墙纸，地上铺着红色地毯——正是刚才那个房间。
"欢迎回家。"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却发现她就站在我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她手里多了一把手术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次..."她伸手抚摸我的脸颊，那触感冰凉刺骨，"我们要换个玩法。"
刀尖划过我的下巴，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我闻到了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还记得吗？"她的手指顺着我的脖子往下移，"每次我不乖的时候，爸爸就是这样教我的。"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闷得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钻。
女人突然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让我浑身发颤："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一直活着，看到阳光，呼吸新鲜空气..."
她的眼泪滴在我的颈侧，滚烫的。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神里除了冰冷，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要推开那扇门？"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变得尖锐，"为什么要毁掉我们唯一的家？"
"我没有..."我艰难地开口，"那天我只是想找小狗玩..."
"胡说！"她猛地抓住我的衣领，"你明明知道地下室里藏着什么！"
我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见手术刀已经插进了我的肚子。血顺着刀柄往下淌，在地板上汇成一滩。
"疼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刚开始会有点疼，但等你习惯了就好。"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血腥味在鼻腔里弥漫，眼前开始发黑。
女人抽出手术刀，血喷了出来。我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衣柜。柜门晃了晃，掉下来一件沾满泥巴的校服——那是我七岁那年穿过的衣服。
"看看..."她指着校服上的污渍，"这就是证据。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你偷偷溜出去，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捂着伤口，慢慢滑坐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但我还是听见她在说什么。
"爸爸说要用你的血打开门，但是你说要带我一起逃。你说要带我去动物园看大象..."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是你把我推进井里的！是你用我的骨头打开了门！"
我瞪大眼睛。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那个暴雨夜，地下室，还有...还有一个小女孩？
"不是..."我摇头，"那是场意外..."
"现在轮到你了。"她擦掉眼泪，表情又变得狰狞，"你要回来替我。"
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墙纸一块块剥落。我看到墙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和医院里见到的一模一样。那些液体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中间写着一个"门"字。
"这次换你来找我。"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永远..."
我又被那股力量拽住了。眼前一花，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走廊上。陈昊和唐小雨正趴在我身边。
"你终于醒了！"唐小雨松了口气，"我们被那股力量冲散了。"
"林柔呢？"我挣扎着坐起来。
"消失了。"陈昊说，"镜子碎了一地，但我们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那个小女孩..."唐小雨欲言又止，"她的样子和你一模一样。"
我愣住了。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画面：穿着粉色裙子的林柔，墙上的小花壁纸，还有那件沾满泥巴的校服。
"这不是巧合。"我说，"我必须弄清楚真相。"
"你想去哪儿？"唐小雨抓住我的胳膊。
"回家。"我站起身，"回我真正的家。"
我们三个走出医院，夜色已经深了。我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风刮得很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等等！"唐小雨突然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我妈。
可是...她不是已经...
女人朝我们笑了笑，那笑容和林柔一模一样。
"回家吧。"她轻声说，"爸爸在等你们。"
我后背一阵发凉。她说话的语气，动作，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和记忆中的妈妈一模一样。可我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别过去。"陈昊拉住我的袖子，"这次我们得想办法彻底解决。"
"怎么解决？"我压低声音，"上次我们连她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唐小雨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玻璃。她对着月光仔细端详："这是...镜子的碎片？可是刚才医院里根本没有这种镜子。"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脚步落在地面的积水里，却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你们饿了吗？"她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想哭，"妈妈给你们煮了面条。"
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香味。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牛肉面的味道，带着一点点八角的香气。
"不对劲。"唐小雨皱眉，"这味道太真实了，就像是...刚煮好的。"
女人的笑容加深了。她的嘴角扬起的角度，正好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那个弧度。
"快来。"她伸出手，"外面冷。"
我往前迈了一步。陈昊想拦住我，却被我甩开了。
"你疯了吗？"他低声吼道。
我没有回答。因为此刻，我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味道混在牛肉面的香气里，只有凑近了才能察觉。
女人依然站在那里。她的白大褂下摆随风轻轻摆动，可我知道，今晚根本没有风。
我盯着她垂在身侧的右手。那只手藏在阴影里，但我能看到指尖泛着幽蓝的光。那颜色让我想起地下室墙壁上渗出的黑色液体。
"妈妈..."我试探性地开口，"今天星期几？"
她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星期五啊，你不是最喜欢星期五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真正的妈妈从来不会说这句话。她总是提醒我周末要好好学习。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瞳孔突然收缩，变成了针尖大小。
"你果然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扑了过来。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陈昊一把将我推开。女人的手擦着我的脸颊掠过，指甲在我脸上留下三道血痕。
"跑！"陈昊大喊，"去老房子！"
我们转身就跑。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女人尖锐的笑声。
"你们逃不掉的..."她的声音像是贴着我们的耳朵说的，"那扇门，永远开着..."
我拼命往前跑。街道两旁的路灯开始闪烁，每经过一盏灯，我都能看到墙上出现一个人影。那些影子越来越多，最后连成一片。
"快到了！"唐小雨喘着气，"前面就是..."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我们面前的地面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女人出现在裂缝上方。她漂浮在空中，白大褂在无形的风中飞舞。
"既然你们这么想去，那就去看看真正的家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