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的风突然变了向，卷起的黄沙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沙丘后的黑影动了，不是零散的暗卫，而是整队穿着黑甲的兵卒，手里握着燃着火星的火把，火把尖上裹着浸了油的麻布，在干燥的空气里“噼啪”作响，一看就是早备好的火攻杀招。
“是萧鹤年的‘黑甲卫’！”苏忠脸色骤变，攥紧了腰间的刀，“这是他私养的死士，专打硬仗，当年温家祖祠被烧，就是他们干的！”
温叙的玄铁剑瞬间出鞘，冷光劈开眼前的沙雾。他扫了眼四周——左侧是陡峭的沙坡，右侧是干涸的河道，只有前方一条窄路通向商队方向，却被黑甲卫堵得严严实实。更糟的是，风正往他们这边吹，一旦黑甲卫放火，黄沙会助燃，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不能让他们点火！”温叙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话音未落，人已像箭一样冲出去。玄铁剑横扫，最前排两个黑甲卫的火把被挑飞，火星落在沙地上，瞬间烧起一小片明火，又被风卷着往黑甲卫那边飘。
苏放也反应过来，摸出怀里最后两枚烟雾弹，却没立刻扔——烟雾在风沙里散得太快，起不了太大作用。他瞥见云舒药箱里露出来的油纸包，突然喊：“云舒！你的‘湿苔粉’还有没有？撒在沙地上能灭火！”
云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打开药箱，掏出几包绿色粉末递给林砚：“快撒在咱们周围！这粉遇火会产生水汽，能挡一会儿！”
林砚接过粉包，却没自己撒，而是塞给云舒，自己拔出弯刀挡在他身前：“你撒，我护着你——别手抖，撒偏了烧到自己。”
云舒笑了笑，指尖捏着粉包，均匀地往四周撒去。绿色的粉末落在黄沙上，像撒了层薄霜，风一吹，竟真的凝出点点水汽，在周围罩了层淡淡的湿雾。
这边刚布好防御，黑甲卫的头目已经挥了挥手——十几个火把同时扔了过来，落在湿雾外，“轰”的一声烧起一片火墙，火借风势，很快就把他们困在中间，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发疼。
“苏放！跟我冲左路！”温叙突然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叫苏放的名字。他纵身跃上火墙边缘，玄铁剑对着沙坡上的黑甲卫砍去，剑风卷起黄沙，竟暂时压下了火势。
苏放立刻跟上，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专挑黑甲卫的手腕下手。他知道温叙的打算——左路沙坡虽陡，但黑甲卫人数少，只要冲上去，就能绕到火墙后面，打乱他们的阵型。
可黑甲卫的反应比他们想的快，头目突然吹了声哨，沙坡上的黑甲卫竟掏出了弩箭，对着他们射来！温叙反应极快，用剑鞘挡住箭雨，却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一支冷箭——苏放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他，自己的胳膊却被箭擦到，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苏放！”温叙瞳孔骤缩，声音里第一次带了慌意。他反手一剑，挑飞射箭的黑甲卫，转身按住苏放的伤口，指尖都在抖。
“慌什么，”苏放却咧嘴笑，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小伤而已，比被马踢轻多了。你再愣着，咱们都得被烤成肉干！”
话虽这么说，他的脸色却白了些——箭头上沾了点黑渍，是萧鹤年常用的“腐骨毒”，虽然剂量少，却也够疼的。云舒看出他的不对劲，赶紧跑过来，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快速扎在他胳膊的穴位上：“先封穴止毒，一会儿找机会给你解！”
林砚见状，彻底红了眼，挥舞着弯刀冲上去，刀刀往黑甲卫的要害砍：“萧鹤年的狗！敢伤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了？”苏放笑着吐槽，却悄悄往林砚那边挪了挪，帮他挡下侧面的攻击。
苏忠则趁着混乱，绕到右侧的干涸河道，大喊：“这边有暗道！是商队走的捷径，能绕到黑甲卫后面！”
温叙立刻扶着苏放往河道走，云舒和林砚跟在后面。河道里全是碎石，走起来硌脚，苏放的胳膊越来越疼，却咬着牙没吭声——他不想拖温叙的后腿。温叙察觉他的脚步慢了，干脆蹲下身：“我背你。”
“不用！”苏放赶紧摆手，“我还能走——你背着我，怎么打仗？”
温叙没跟他争，直接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没握剑的手揽着他的腰，半扶半拽地往前走。苏放能感觉到温叙掌心的温度，还有他微微发抖的指尖——原来这个冷硬的人，也会为他担心。
走到河道尽头，果然有个窄小的暗道，仅容一人通过。苏忠先钻了进去，然后是云舒，林砚殿后，温叙扶着苏放最后进去。暗道里黑漆漆的，满是尘土味，只能靠前面人的脚步声辨别方向。
“前面就是出口了，”苏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出口在黑甲卫的后面，咱们出去后，直接攻他们的后心！”
刚钻出暗道，就听见黑甲卫的吆喝声——他们还在围着火墙打转，没发现身后有人。温叙把苏放扶到旁边的岩石后，对云舒说：“帮他解毒，我去引开他们。”
云舒点头，掏出解毒药，刚要给苏放敷，就听见温叙的剑出鞘声。苏放抬头，看见温叙的玄铁剑上竟泛着淡淡的蓝光——是温家的禁术！当年温家灭门时，他爹就是用这禁术护住了他，却也耗尽了内力。
“温叙！别用禁术！”苏放大喊，想爬起来阻止他，却被云舒按住。
“别冲动，”云舒的声音很轻，“他有分寸——你看，他只是用了一点，没尽全力。”
苏放仔细一看，果然，温叙的剑只是泛着微光，没有像当年那样爆发出强烈的蓝光。他提着剑，悄无声息地绕到黑甲卫后面，剑刃划过第一个黑甲卫的后颈，动作快得像风。
黑甲卫头目察觉不对，转身挥刀砍来，却被温叙的剑挑飞兵器。头目恼羞成怒，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往天上一放——红色的信号弹在沙空中炸开，显然是在召唤更多的帮手。
“不好，他们还有援兵！”苏忠大喊，“咱们得尽快撤，去追商队！”
温叙也知道不能久留，转身往苏放这边跑。可就在这时，头目突然从怀里掏出把短刀，对着温叙的后背扔去——苏放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温叙，自己却没躲开，短刀擦着他的肋骨划过，鲜血瞬间染透了他的青衫。
“苏放！”温叙目眦欲裂，转身一剑刺穿了头目的胸膛。头目倒在地上，临死前还咧嘴笑：“萧副盟主说了，你们……都得死……”
温叙没管他，赶紧跑到苏放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苏放的脸色已经惨白，却还在笑：“你看……我又救了你一次……下次……该你救我了……”
“别说话，”温叙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我带你去追商队，找你徒弟……拿到密信……”
云舒和林砚也跑了过来，林砚看着苏放的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伤得太重了，得找个地方好好处理，不然会流血过多。”
“前面有个废弃的商队驿站，”苏忠指着远处的沙丘，“我以前去过，里面有干净的水和草药，咱们先去那里。”
温叙抱着苏放，快步往驿站跑。苏放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还有他粗重的呼吸——这个总是沉默的人，原来也会这么慌。他悄悄伸手，摸了摸温叙的脸，笑着说：“温兄……你别慌……我死不了……”
温叙没说话，只是跑得更快了。风沙打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怀里的人，还有远处驿站的方向。
林砚和云舒跟在后面，林砚手里的弯刀已经收了起来，改成扶着云舒的胳膊，生怕他被风沙绊倒。云舒看着前面温叙抱着苏放的身影，轻声说：“他们俩，倒像是一对亡命鸳鸯。”
林砚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你羡慕？”
“不是羡慕，是觉得他们不容易，”云舒说，“都被萧鹤年害了家，却还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林砚没说话，只是悄悄握紧了云舒的手。风沙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跑到驿站时，苏放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温叙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驿站里的干草上，云舒赶紧拿出解毒药和绷带，帮他处理伤口。林砚则去外面找了些干柴，生起一堆火，让驿站里暖和些。
苏忠守在驿站门口，警惕地看着外面的动静——黑甲卫的援兵还没到，但他们肯定会追上来。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密信，放在火边烘干：“等苏放醒了，咱们就赶紧走。我徒弟的商队应该就在前面，再晚一步，怕是要被萧鹤年的人追上了。”
温叙坐在苏放身边，握着他没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腕间的乌木珠。珠上的苏门徽记在火光下泛着光，像是在保佑着苏放。他看着苏放苍白的脸，心里第一次有了种害怕的感觉——他怕苏放有事，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跟他一起复仇、一起看镜湖荷花的人。
“温兄……”苏放突然睁开眼，声音很轻，“别担心……我没事……”
温叙立刻凑过去，轻声说：“嗯，没事了。等你好点，咱们就去追商队，拿到另一半密信。”
苏放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嘴角却带着笑。他能感觉到温叙的手一直握着他的，很暖，很安稳——就像小时候，娘握着他的手，陪他在苏门的院子里看月亮。
驿站外的风沙渐渐小了，火光照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林砚和云舒坐在火边，小声聊着天，苏忠则守在门口，眼神坚定。虽然黑甲卫的援兵还在赶来，虽然前路还有很多危险，但他们都没放弃——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就一定能闯过所有难关，找到真相，为家人报仇。
第二天一早，苏放的伤势好了些，能勉强走路了。四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商队的方向走。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能看见商队的影子，还有袅袅的炊烟——看起来很平静，却让苏忠的脸色变了变。
“不对，”苏忠皱起眉，“商队的炊烟不该这么直——这是被人控制了，在放信号！”
温叙立刻拔出玄铁剑，眼神锐利地看向商队的方向：“是萧鹤年的人，他们已经追上商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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