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不长,脚尖刚触地,尘土便轻轻扬起,唐屿白把信纸与羊皮卷轴塞进怀里,抬眼打量少女:“既是村民,方才在柜前鬼祟做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少女仰头望了眼已合死的暗板,脸色瞬间褪去稚气,声音低而稳:“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民女来。”
唐屿白并不意外——先前的惊慌、呼救,不过是引他入局的一出戏,他拍了拍袖口,抬步跟上。
拐过逼仄甬道,眼前豁然开阔:天然洞穴穹顶高悬,石桌石椅粗粝古朴,像一座被岁月遗忘的地下厅堂,少女侧身,请唐屿白上座。
唐屿白拂袍坐下,目光如炬:“姑娘不是村民。”
少女垂首立在阴影里,声音平静:“民女的确不是,民女是被拐来的。”她抬手遥指右侧幽深的岔道,“大人沿此通道过去,可见一排排铁笼,里面锁的都是与民女一样被拐至此的人。”
唐屿白视线落在她颈间木牌:“所以,这木牌是用来区分‘货物’与真村民的标志?”
少女点头,颈间木牌轻撞,发出细脆声响。
“姑娘姓名?”唐屿白声线低沉,目光却如寒星。
“鎏栎。”她答得简洁,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唐屿白想起密账上“鎏”字一行,眉峰微挑:“你说右侧牢笼关着被拐的人,那你又如何自己走了出来?”
鎏栎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今日看守忽然匆匆离开,我趁机逃出,想看看能否带大家走。”
唐屿白盯了她片刻,目光似要剖开她骨缝里的秘密,片刻,他收回视线,淡声道:“带路。”
鎏栎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步入右侧狭道。石壁潮湿,火把光影摇晃,映出二人斜长的影子。
再行数十步,空间豁然开阔——比前厅更大,阴风扑面,一排排粗铁笼沿地而列,空中亦悬吊巨笼,铁索森然,笼内囚徒颈挂木牌,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目光呆滞。
有人听见脚步声,也只是微微抬头,随即又垂下,仿佛来的不过是又一批施暴的禽兽。
铁笼里,那青年一眼认出鎏栎,灰暗眸子瞬间亮起,干裂的唇角颤抖:“鎏栎!你身旁那位是?”
鎏栎微怔,正斟酌如何开口,唐屿白已先行拱手,声音沉朗:“大理寺评事,唐屿白。”
“大理寺”三字落地,死寂的牢洞瞬间沸腾,众人挣扎着爬向笼边,铁链哗啦作响,眼里燃着久违的希冀:“唐大人!救救我们!”
呼声此起彼伏,唐屿白抬手示意安静:“诸位稍安,沈司直已察觉麦夬村有异,特遣我与锦拾前来查探,今夜仅我二人,无法带诸位脱身,待我回禀,明日必率官差来救,如何?”
“我们信大理寺!”众人齐声,嘶哑却坚定,纷纷伏地叩首,鎏栎亦侧身行礼,青丝垂落掩住微红的眼眶:“多谢唐大人。”
唐屿白拱手还礼,声音沉稳:“可还有其他人被囚别处?”
众人齐摇头,唐屿白心中了然,侧首道:“鎏姑娘,烦请引路。”
鎏栎往前走:“唐大人言重了。”
鎏栎走到石壁前,俯身探入缝隙,指尖按下暗格,石壁低响,缓缓移开一道仅容一人钻出的缝。
唐屿白回身,朝铁笼方向再次拱手:“明日离开前,诸位务必自保,勿惹看守。”
众人低声应诺,眼里燃着微光。
石缝前,唐屿白见鎏栎驻足,疑道:“鎏姑娘不走?”
鎏栎含笑摇头,月光映得她脸色苍白:“我得留下,若看守发现少人,大家都要遭殃,如今有大理寺做靠,我相信能闯出去,一切拜托唐大人。”
唐屿白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言,矮身钻入暗道,石壁合拢,将牢洞阴暗与腥湿尽数关在身后。
暗道蜿蜒上行,出口竟在祭坛背面,唐屿白趁巡逻间隙翻上树枝,借浓荫俯瞰:广场上火把成列,壮汉往来,肩刀反射寒光。
枝桠微沉,唐屿白回掌如电,掌风刚到一半,被来人单手卸开。
“是我。”锦拾低声。
唐屿白收势:“探完了?”
锦拾一扬下巴,露出惯常的灿笑:“我出手,你还不放心?”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闪,并肩没入黑暗,直取大理寺。
同一时刻,大理寺狱——
幽灯摇曳,一股甜腻暗香顺着门缝飘进,值守狱卒眼皮一翻,软软倒地,牢房内,假“音念”“尹日”亦相继歪倒,锁链轻撞,如断线木偶。
锦亿推门而入,俯身探向女子颈侧,指尖刚触肌肤,背后响起轻笑:“别探了,人早换了。”
乐姒笙倚门而立,半张脸浸在阴影里,眸光却澄亮。
锦亿指腹摸到耳后人皮面具的薄边,眉心微蹙:“你何时察觉?”
乐姒笙拨了拨耳边碎发,声音轻得像夜露:“狱卒都被调包,还会留真犯人?既然她们乐意替死,就遂了她们的愿,留着,终究是个祸胎。”
说罢,她转身离去,衣袂扫过昏灯,像一缕冷雾,锦亿扫了眼地上两个晕厥的替身,亦快步跟上。
约莫一刻钟后,狱卒悠悠转醒,猛地扑到栅栏边——见“犯人”仍伏地呼吸均匀,长出一口气,抹了把冷汗,继续提灯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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