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唐屿白与锦拾踏着灯影回到大理寺,正堂静寂,沈卿峥坐于案前,案上卷宗堆叠如小山,见二人进门,他起身斟了两杯热茶,茶香氤氲,瞬间驱了深夜寒意。
锦拾大步上前,撩袍坐下,抬手便灌一大口,烫得直嘶气,唐屿白先将怀中密信与羊皮卷轴递上,待沈卿峥接过,才端茶轻抿,润过干涩喉间。
沈卿峥展开信纸,雪白无字,他两指轻抚,纸背微凸,似有暗纹,将纸平铺,移近烛焰,淡黄火舌舔过纸面,墨迹渐显:
“山货交易完成,收入六两银,支出三类山货。”
沈卿峥眉心微敛,若仅寻常山货,何必隐写?“三类山货”四字,让他倏然想起村口那个挂木牌的孩子——山货?莫不是人?
他放下信纸,又取卷轴徐徐展开,羊皮上,墨线勾勒山神祭流程:
祭前夜,择三牲;
祭日昼,当众屠牲;
夜,村长奉“神谕”,指不敬者,立行惩戒。
灯火跳动,映得沈卿眼底一片冷意。
“哪是什么山神指引,”他低叹,声音轻却含霜,“分明借神之名,行虐杀之实。”
听得沈卿峥叹息,唐屿白与锦拾同时抬头,锦拾放下茶盏,挑眉问:“沈司直何故叹气?卷轴里写了什么?”
沈卿峥抬眸,目光微冷:“山神祭并非祈福,而是借神屠人。”
锦拾接过卷轴,借烛光展阅,越看眉心越紧,沈卿峥续道:“祭典三步,择牲、屠牲、神判,每一步皆可暗度陈仓——所谓‘不敬山神者’,不过是他们想杀的任何人。”
锦拾合上卷轴,皱眉:“这村子,简直罪恶滔天。”
沈卿峥点头,转向二人:“夜探可有斩获?”
锦拾先开口:“我摸上祭台,外围守得铁桶一般,趁换岗间隙钻到台左,发现一道暗门,门后暗道尽头是个深坑,只留一只食盒宽的小孔,孔里黑漆漆,却传来呼吸声,我用火折照了照,里面关着十几人,颈上都挂木牌——估计全是被拐来的。”
唐屿白放下茶盏,声音压得低沉:“我摸进村长卧房,衣柜下果有暗门,内里是一处空旷地窖,铁笼成行,关的尽是被拐来的人,颈挂木牌,像待宰牲畜,我伏在屋脊,亲耳听见新村长与一名壮汉密谈,猜测麦夬村背后应是有大手操控,明日祭典他们打算‘脱手’。”
沈卿峥皱眉,唐屿白又道:“我还发现一只装满私铸铜钱的竹筒,以及一盒空白木牌,木牌用来区分被拐者与村民,防止‘货’逃脱,而那些铜钱——边缘光滑,无官铸挫痕,应是私铸,我推测,麦夬村便是假钱流通的中转站,至于流向,暂不得知。”
沈卿峥以指轻叩桌面,声音低沉:“或许先运至花楼,再由花楼散入市面,以假乱真,动摇国本。”
唐屿白骇然:“若真如此,常柞的算盘可谓震天响。”
沈卿峥神色更冷:“怕只怕,常柞亦是一枚棋子,幕后之人所图——”
唐屿白抬眼,一字一顿:“皇权。”
沈卿峥颔首。
锦拾挠头,仍不解:“如何断定私铸铜钱自麦夬村流向花楼?”
沈卿峥以指轻点案面,声音低沉:“密文账簿上的‘盈利’,若只是寻常铜钱,何必加密?结合花楼与麦夬村搜出的私铸钱,可见那盈利并非普通收支,而是假铜钱的流通份额,自麦夬村暗仓运出,经花楼洗白,再散入市面——如此,‘盈利’二字便说得通,‘脱手’之意,当是连夜转移这批私铸铜钱。”
锦拾恍然,一拍脑门:“原来如此!”
沈卿峥抬眼,望向唐屿白:“还有别的发现么?”
唐屿白点头,语气微凝:“我在村长住处遇到一名姑娘,名唤鎏栎,她自称趁看守离开,从铁笼逃出,欲救被拐众人,便引我发现暗室,暗道尽头,出口竟在祭台背后。”
他说到此处,眉心紧蹙:“可麦夬村巡视森严,她一个颈挂木牌的姑娘,如何避开巡逻,潜入村长住所?”
锦拾摸着下巴,随口道:“自然有人替她开路。”
沈卿峥垂眸,指尖轻叩:“若真有人相助,此人必非被拐者,亦非壮汉——那些壮汉更像外围监视,不会插手,能在村内自由行走且不被怀疑,只能是村民……或新村长本人。”
沈卿峥又抬眸看向唐屿白:“这位鎏姑娘可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屿白细细想了想:“没有了。”
锦拾趁机插话:“可发现了这么多,还是不知道村长是被谁推到水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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