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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绳结

骨语探微

入夏的蝉鸣聒噪得很,宁慧悠蹲在护城河下游的芦苇丛边,指尖捏着根湿漉漉的麻绳。绳头打了个奇特的结——不是常见的死结,也不是渔民的网结,而是像朵拧在一起的花,绳纹里还沾着些青褐色的淤泥。

“郡主,尸身就在前面。”衙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些发怵。

芦苇丛深处挖了个浅坑,尸身半露着,是个中年汉子,穿着件短打,腰间还别着个铜烟袋。仵作正蹲在旁边验尸,见她来便直起身:“郡主,死者是被勒死的,脖颈上的勒痕和您手里的麻绳正好对上。身上没别的伤,就是指甲缝里抠着块碎布,青灰色的。”

宁慧悠摸出碎布看——粗麻布的料子,边缘有磨损的毛边,像是船夫常穿的短褂。她抬眼看向河面上漂着的几只乌篷船,问旁边的老渔民:“这几日有没有陌生的船在河边停靠?”

老渔民摇着蒲扇道:“前儿夜里倒见过一只,黑灯瞎火的,在芦苇丛边停了半宿,我还以为是偷鱼的,喊了一声就划远了。”

“船什么样?”

“小,就两个人撑船,船帮上好像有道疤。”老渔民道,“不是咱们这码头的船——咱们的船都刷着桐油,那船是灰扑扑的。”

宁慧悠让亲兵去查河面上的乌篷船,自己则盯着尸身脖颈的勒痕细看。勒痕边缘有细碎的纹路,是麻绳特有的,只是在颈后有个小小的凸起印子——像是绳结硌出来的,形状正和她手里的绳头结对上。

“死者是谁?”她问京兆尹。

“是码头的搬运工老周,前几日说去河对岸拉货,就没回来。”京兆尹递过张画像,“他媳妇说他手里有笔攒了大半辈子的银子,想给儿子娶媳妇用。”

银子?宁慧悠心里一动。她让人在尸身周围仔细搜查,果然在芦苇根下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空的,只沾着些银末子。

“是谋财害命?”京兆尹猜测道。

宁慧悠没作声,把麻绳揣进袖里。这绳结太特别了,不像是普通船夫会打的。她想起前几年在江南查漕运时,见过纤夫打一种“防滑结”,和这个有些像,却又更复杂些。

正想着,亲兵匆匆跑回来:“郡主!找到了!下游三里地停着只乌篷船,船帮有道疤,船上两个人正收拾东西,看着要跑!”

一行人往下游赶,刚到岸边就见那乌篷船正要解缆。“站住!”衙役大喝一声。

船上的两个汉子见状,抄起船桨就想划,却被亲兵扔出的网子网住。两人挣扎着骂骂咧咧,被拖上岸时还在踢腿。

“是你们杀了老周?”宁慧悠举起手里的麻绳。

左边的汉子脸色一白,嘴却硬:“什么老周?不认得!这麻绳是捡的!”

“捡的?”宁慧悠冷笑一声,指了指他手上的茧子,“你手上的茧子是拉纤磨的,这绳结是纤夫的‘同心结’,只有运河边的纤夫才会打。你敢说你不认得?”

汉子噎了一下,没再说话。宁慧悠让人去搜船,果然在船舱底找到了件青灰色短褂,袖口破了个洞,和老周指甲缝里的碎布正好对上。

“还敢狡辩?”京兆尹怒喝。

右边的汉子见躲不过,“扑通”跪了下来:“我说!是我们杀的!但……但也是他先贪心!”

原来这两人是运河边的纤夫,姓刘,是兄弟俩。前几日老周雇他们的船运银子去河对岸,路上老周喝醉了,说要多分他们些银子,却又在中途反悔,还想抢他们的船桨打人。刘氏兄弟一时气不过,就用麻绳勒死了老周,把尸身埋在芦苇丛里,带着银子想跑。

“银子呢?”宁慧悠问。

“藏……藏在河底的石缝里了。”刘老大哆哆嗦嗦地说。

亲兵跟着他们去河底摸,果然摸出个沉甸甸的木盒,里面装着五十两银子。老周的媳妇赶来时,抱着银子哭倒在地:“这是给我儿攒的活命钱啊……”

宁慧悠看着刘氏兄弟被押走,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老周是码头的老搬运工,向来老实,怎会突然跟纤夫起争执?她让人去码头打听老周的事,傍晚就有了消息。

“郡主,老周前几日确实跟人吵过架,是跟码头的王管事。”衙役道,“说是王管事欠了他的工钱,老周去要,两人吵得差点打起来。”

王管事?宁慧悠想起码头那个总爱眯着眼笑的胖子。她让人把王管事叫来,王管事一进衙门就吓得腿软:“官爷!我可没杀人!老周的死跟我没关系!”

“你欠他多少工钱?”宁慧悠问。

“就……就五两银子。”王管事道,“我正想给他呢,他就失踪了。”

“前儿夜里你在哪儿?”

“在……在码头的棚子里睡的,好多人都能作证。”王管事连忙道。

宁慧悠让人去查,果然有不少码头工人说前儿夜里见过王管事。她捏着那根麻绳反复看,忽然发现绳结里除了淤泥,还有点暗红色的粉末——是胭脂粉?

她让仵作再去验尸,这次果然有了新发现:老周的衣襟缝里藏着个小小的胭脂盒,里面的胭脂早就干了,却和绳结里的粉末颜色一样。

“这胭脂是‘醉春楼’的。”京兆尹认出了胭脂盒上的印子,“老周一个糙汉子,揣着胭脂盒做什么?”

宁慧悠带着人往醉春楼去。老鸨见官差来,笑得花枝乱颤:“官爷找哪位姑娘?”

“前几日老周有没有来过?”宁慧悠问。

老鸨想了想:“来过!跟王管事一起来的,还点了小翠姑娘呢。”

小翠姑娘是醉春楼的清倌人,见了宁慧悠便怯生生地说:“那日周大哥喝多了,跟王管事吵了起来,说……说王管事吞了码头的银子,还说要去报官。王管事劝他别说出去,给了他个胭脂盒,说……说里面有‘好东西’。”

宁慧悠心里豁然开朗。她让人把王管事带来,拿出胭脂盒:“这里面的‘好东西’是什么?”

王管事脸色煞白,瘫在地上:“是……是我贪了码头的漕银,被老周发现了。我怕他报官,就想让刘氏兄弟在路上‘解决’他,给了他们十两银子,还教了他们打‘同心结’……那胭脂盒是我故意塞给老周的,想让官府以为他是因女人结仇……”

原来如此。王管事贪了漕银,怕老周揭发,就买通了刘氏兄弟杀人,还想嫁祸给风月之事。

案子破了,王管事和刘氏兄弟都被判了斩立决。老周的媳妇拿着银子回了家,临走前给宁慧悠磕了个响头:“多谢郡主还我当家的清白。”

宁慧悠站在码头,看着河面上往来的乌篷船,心里沉甸甸的。一根麻绳,一个绳结,竟藏着这么多龌龊事。

“姑娘,天晚了,回府吧。”春桃道。

宁慧悠点头,转身往回走。夕阳落在河面上,把水波染成了金红,像极了老周脖颈上的勒痕。她知道,这世上总有贪念和恶念,但只要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出真相,就不算辜负那些枉死的人。

就像这绳结,看着复杂,只要找对了线头,总能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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