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胶手套的指尖刚触到牛皮纸封皮，苏晚晴便闻到了陈年老纸特有的霉味，混着档案室冷硬的消毒水气息，直往鼻腔里钻。
她垂眸看清封脊上“火麟计划·神经接口Ⅰ型植入日志”几个烫金小字时，后颈旧伤突然跳了跳——那是三年前被车撞穿挡风玻璃时留下的疤，此刻竟像被谁用细针轻轻挑了一下。
“厉明舟说这是最原始的操作记录。”她低低念着，指腹抚过编号S07的钢印，“他说沈念秋这些年销毁的，全是这种东西。”
纸张翻动的脆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第23页的墨迹已经有些晕染，但操作医师签名栏的“陈默”二字依然力透纸背。
苏晚晴的瞳孔在看到“受术者备注：S.Y.，5岁，非自愿，后颈L3区植入‘辉光’原型芯片”时骤然收缩，手指死死抠住文件边缘，指节泛出青白。
监控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她抬眼，走廊尽头的监控死角里，陈默正站在消防栓旁。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工装，手里攥着的病历纸被捏出褶皱，目光透过磨砂玻璃，直勾勾钉在档案室的金属门上。
苏晚晴盯着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敲门又忍住，最终转身往楼梯间走——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果然在等我。”她扯出手机快速翻拍文件，加密键按得极重，“程秘书，查‘辉光’芯片的技术路径，重点是远程唤醒功能。”
“收到。”程秘书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医学论坛那边沈念秋刚发了专访，您最好看一眼。”
手机弹出的视频里，沈念秋坐在落地窗前，眼尾的泪痣随着哽咽轻颤：“我们这些早期实验体，连死亡都是被设计好的......”弹幕瞬间被“心疼沈教授”“苏晚晴偷成果”刷屏。
苏晚晴把手机倒扣在档案盒上，指甲在桌面敲出规律的声响——三下短，两下长，那是她和程秘书约好的“启动B方案”暗号。
二十分钟后，程秘书的消息弹窗：“三大预印本平台已追加《共感能力自然激活案例库》，包含您七岁时救烧伤男孩的录像。”
苏晚晴点开视频，画面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攥着护士的手，哭着说：“叔叔的左手背像被火烧，手腕内侧有蚂蚁爬，对不对？”病床上的烧伤患者猛地抬头，眼睛瞪得通红：“是！和我疼的地方一模一样！”视频末尾，“数据可验，胎记得证”八个字跳出时，她摸了摸左肩——那里有块淡褐色的胎记，形状像片银杏叶。
“妈，小宝要喝奶奶。”手机突然震动，是小川发来的语音。
背景音里，双胞胎的奶声奶气混着车载AI的机械音：“检测到低频电磁干扰，建议切换手动模式。”苏晚晴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盯着屏幕上小川发来的定位——山区公路，信号时断时续。
“他们动孩子了。”她低声说，指尖在“拨打”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信任发送”——小川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半小时后小川的加密信息传来：“塌方是人为，落石有金属碎屑。已躲进隐蔽山洞，热源屏蔽启动。追踪者开三辆无牌越野车，车顶有扫描设备。”最后附了段录音：“‘白鹭’在找生物标记，目标是孩子。”
苏晚晴把手机贴在胸口，感受着双胞胎视频里传来的奶音震动。
直到手机发烫，她才扯下白大褂裹住脸——不是哭，是在笑，笑得肩膀发颤：“原来你们怕的不是我，是我的孩子们能自然传承共感......”
停尸房外的吸烟区飘着冷雾。
陈默蹲在墙角，烟头明灭的光映得他眼窝更深。
苏晚晴把热咖啡放在他脚边时，他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病历纸撒了一地。
“当年为什么帮我植入芯片？”她弯腰捡病历，瞥见最上面一张是“沈念秋2005年手术记录”，“又为什么留下操作记录？”
陈默的手抖得厉害，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工装上：“我以为那是救你......沈院长说你天生共感，会疯，必须‘引导’。”他突然抓住苏晚晴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里，“可后来我才知道，芯片不只是稳定器——它能接收指令，改写记忆触发条件！”
“沈念秋呢？”苏晚晴任他抓着，声音冷得像停尸房的冷气。
陈默的瞳孔骤缩，松开手后退两步：“她不是受害者！她是第一个逃出来的实验体，也是唯一知道开关密码的人......”
凌晨两点的书房落满月光。
苏晚晴盯着老式读卡器，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又悬。
当输入“辉光+重启协议”时，电脑突然发出蜂鸣，一段杂音里混着少女的哭嚎：“不要！我不要当替代品！”机械音冰冷地响起来：“S1实验体拒绝同步，启动清除程序。”
“把妹妹的数据接上我的备份链，让她替我活。”成年女性的声音响起时，苏晚晴猛地捂住后颈——旧伤处像被火烫，眼前闪过雨夜手术台，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昏迷的小女孩，将一枚发光芯片嵌入她脊椎。
“对不起，但只有你能活下去。”
画外音消散时，苏晚晴已经跌坐在地。
她颤抖着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左肩胎记——皮肤下竟有一圈极细的环形纹路，像某种接口轮廓。
“我不是复制品......我是备用品。”她对着摄像头呢喃，窗外突然炸开惊雷。
闪电劈亮山巅的瞬间，她看见崖壁上隐约的“X9”字样——和地图上那个东南亚海域的研究站编号，一模一样。
手机在这时震动，程秘书的消息弹出：“沈念秋团队申请国际医疗合作发布会，主题是‘创伤记忆净化基金会’成立仪式。”
苏晚晴抹去脸上的冷汗，盯着屏幕里自己泛白的脸笑了。
她起身拉开抽屉，取出那枚从车祸现场捡回的芯片——三年前以为是意外，现在看来，是有人等不及要清除“备用品”了。
窗外的雷还在滚，她却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沈念秋在专访里说“连死亡都是被设计好的”时，眼底闪过的那丝得意。
“设计死亡？”她捏着芯片，指腹摩挲过上面的“X9”刻痕，“那就让你们看看，被设计的‘备用品’，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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