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妈妈教我的,从来不是忍
陈默的手指在裤袋里摸索了三秒,金属扣环刮擦布料的声响比雨声更清晰。
苏晚晴盯着那处鼓起的轮廓,后颈芯片的热意顺着脊椎往上窜,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共感要爆发的前兆,可她这次没躲。
"跟我来。"陈默突然扯下腰间的钥匙串,金属环碰撞出脆响。
他绕过她走向门口,外套下摆沾着值班室地毯的毛絮,"去锅炉房后面。"
雨幕在两人之间织成灰网。
苏晚晴跟着他踩过积水的石板路,鞋跟碾过落叶时发出湿闷的响。
废弃锅炉房的铁门挂着拇指粗的铁链,陈默摸出半块磁铁往锁眼上一贴,锈迹斑斑的锁"咔嗒"落地。
"十年前我值大夜班,总来这儿抽烟。"他哈着气擦去铁盒上的霉斑,金属外壳在闪电下泛着冷光,"那天扫灰时踢到这东西,上面刻着'林素云'——你母亲的名字。"
铁盒掀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旧纸的焦香涌出来。
苏晚晴的指尖刚碰到泛黄的纸页,陈默的声音就裹着湿气砸过来:"她不是实验体,是志愿者。"
值班日志的墨迹已经晕开,2007年9月18日那页却清晰得刺眼。
苏晚晴的瞳孔缩成针尖——"母体共感指数突破临界值,建议立即隔离"的批注下,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沈怀安",沈念秋父亲的名字。
"他们想复制她的能力。"陈默的喉结滚动着,指节抵在"失败品"三个字上,"可所有实验体都失控了,直到你出生。"他翻到后面,一张照片飘出来——穿病号服的女人抱着襁褓,额角渗着血,眼睛却亮得惊人,"这是你出生当天,你妈偷藏的相机拍的。"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照片里女人的左眉骨有颗小痣,和她镜中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晚晴,别怨妈妈没保护好你。"原来不是软弱,是用命护着她的"不完美"。
雨停的第二日,医学论坛听证会的镁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晚晴站在发言席中央,双胞胎女儿的小手一左一右攥着她的裙角。
主持人的声音像把手术刀:"苏医生,您坚持共感能力的天然性,但所有数据都指向——"
"我不展示数据。"她蹲下来与女儿平视,"我展示过程。"当温温的小手贴上她心口时,苏晚晴闭上眼,任由十年前的记忆翻涌:消毒水味、仪器的嗡鸣、后颈灼烧般的痛。
"妈妈那时候......很黑。"小女儿突然抽噎,睫毛上挂着泪珠,"有人打她头,很疼很疼。"
会场炸成一片。
苏晚晴抬头时,直播屏上滚动的弹幕几乎要把画面撑破。
伦理委员会主席扶了扶眼镜:"鉴于证据链出现重大补充,原裁决延期。"
深夜回到办公室,沈曼的加密邮件提示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苏晚晴输入密码的手顿了顿——发件人昵称是"曼陀罗",她知道这是表妹最爱的花。
会议草图里的主控台让她血液凝固。
那些熟悉的按钮排列、监控屏位置,和二十年前植入芯片的实验室分毫不差。
往下翻到背景画时,她的呼吸突然停滞:暴雨中的手术室里,两个小女孩并排躺着,一个后颈有芯片凸起,另一个皮肤光滑如瓷。
标题用花体字写着:"完美的对照实验"。
"她要让全世界以为我是被污染的异常体。"苏晚晴喃喃,指尖抵在画中无芯片的女孩脸上——那是沈念秋,"而我,不过是失败品的对照。"
窗外传来无人机的嗡鸣。
小川撞开办公室门时,额角沾着草屑:"疗养院周边有三架巡飞无人机,型号不对。"他蹲下来揉儿子的头,"刚刚撤离演练,小志说树根下有'妈妈小时候的味道'。"
微型信标埋在香樟树下,金属外壳刻着"S1,回家"。
苏晚晴用手术刀挑开外壳,里面的电路纹路让她想起"白鹭号"上的设备——那是沈氏集团的专属标识。
"他们要的不是我。"她将信标扔进火盆,火焰舔过"回家"二字时,她忽然笑了,"是这具身体里,我妈用命护住的记忆权限。"
深夜的公寓飘着艾草香。
苏晚晴点燃七支蜡烛,按照母亲教的呼吸法冥想。
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陌生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年轻的林素云跪在实验室外,对着监控摄像头拼命动嘴——"晚晴,痛的时候,就想想光。"
下一秒,画面扭曲成血红色。
沈念秋站在控制台前,指尖悬在"电击"按钮上。
林素云的身体剧烈抽搐,后颈的芯片迸出火花,可她的眼睛始终望着镜头,望着二十年后的女儿。
"原来你说的光......"苏晚晴睁开眼时,泪水打湿了日记本,"是你用命替我挡住了黑暗。"
她抓起手机拨通程秘书的电话:"联系出版社,我要出版《林素云日志全编》。"停顿两秒,她轻声说,"标题就叫......'第一个不说疼的女人'。"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书桌上,国际创伤修复峰会的邀请函静静躺着。
苏晚晴的手指抚过烫金的"沈念秋 主讲"字样,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三天后,她会站在那扇门前,但不是以参与者的身份——她要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被黑暗困住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