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算有“金刚钻”,翟潇闻选择用实际行动来教。他按住了椅子,看陆其妙稳稳当当跳下来,然后自己一踏步上去。
高二,十六七岁年纪,人的身高基本定型,他显然是生长路上的胜者,估摸着已经有一米八几,一站上椅子,比主窗都高出去不少,至于她千方百计才够着的上悬窗,于他也算唾手可得。
男女差异,真不公平。
翟潇闻“看什么呢?”
翟潇闻低头看,女孩被拢在他的影子里,愣愣地盯着他瞧,难得显得不聪明。无怪旁人都觉得她文静乖巧,的确生了张很有欺骗性的脸,黑发柔顺,高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眼睛大而圆润,眼尾下撇,看上去无辜又温顺,瞳仁像深棕色的琉璃,纯净而清澈,她皮肤又白,乍一看,简直是收藏家钟爱的瓷娃娃。可惜他见过那清澈的眼底泛起冷冽的光,婉转的嗓音也可能说出带刺的话。
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他微弯了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
翟潇闻“我说抹布,递给我。”
他手也大,手指修长。陆其妙下了定论,终于从对他身高震撼里回神,随手拿过一块抹布塞他手里。
他身高手长,接了抹布三两下将上悬窗也擦得一干二净。这会钱夏南也正好回来,看见这情况,点头如捣蒜:
钱夏南“我就说这学生还是得鼓励,看看咱们纪律委员,刚上岗就学会助人为乐了。”
班主任都这么说,其他男生哪能装看不着,一个两个全接替了女生的工作,北方男生到了高中多半都人高马大,擦玻璃的事的确手拿把掐。
玻璃是大工作,教室里头扫地擦地倒早完事,钱夏南就喊闲着的人发书,这事儿肯定也少不了使唤班干部。
陆其妙发语文书,从头发到尾,正好遇到翟潇闻洗完手回来。他大剌剌坐在教室左后方的犄角旮旯,桌椅之间那点空隙几乎装不开一双长腿,看见她来,脸上又浮现点笑。
最后一本语文书,他拿到手,翻开封皮,扉页上一个大褶子。拿到有问题的书今日还来得及换,但学校办事谁都清楚,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怕是没人会处理。
翟潇闻“班长,这书坏的。”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挺纯良无害,陆其妙却觉得这人是坏的。
她实在搞不懂这人到底想干嘛,那天的事看样子他没打算往外说,可要是人真这么好,没这么折腾人的。
人前,她不好发作,隐秘地翻了一个确保他能看到的白眼,她转身到自己位置,把那本崭崭新的语文书送到他桌上,然后将那本残次品抽走。
翟潇闻坐在他那风水宝地,看着女孩转身离开的果决背影,一时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欠,周柯宇都说他这人嘴欠,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没少做,他都当无聊高中生活里的调剂品,至于换书,他本来真没这想法——反正书到他手里无非两种结局,要么到期末还像没用过,要么往那个犄角旮旯放的时候坏成一团纸花,最后拿去收废品。
他轻叹一声,看来是真招人烦了。
陆其妙终于从钱夏南给安排的一连串事情里抽身,回到她座位。钱夏南没重新排座,她旁边还是梁静宜。
好友那眼睛里好奇的光芒都要装不下,趁着班主任还没回来,她凑过来:
梁静宜“妙妙,你认识翟潇闻啊?”
还是没逃过这人带来的魔咒。
陆其妙叹气。
陆其妙“有仇,上厕所说。”
梁静宜知道陆其妙的一切,所以电玩城的事让她知道也没关系,但周遭人多眼杂,俩小姑娘就并着肩往外走,毕竟学校厕所是知道最多秘密的地方。一来一回有个七八分钟时间,两人已经统一战线——这人看着人模狗样,实际是个烦人精!
可惜烦人精手握把柄,她们对他也是一筹莫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陆其妙坐回位置,桌面上放着刚刚结束发放的所有书本。
唐婉宁耳提面命,她也早就形成习惯,书籍都是她的宝藏,提前买好的书皮包上,再掀开来在扉页写上她的名字。
她一本一本写,最后再打开那语文书。其实翟潇闻也不算挑刺,花钱买的新书扉页如此,谁都膈应。她掀开封面要将书皮粘好,预想之中的褶子没看见,扉页完好如新。
她一怔,下意识就回头看,墙角是个安乐窝,太阳晒不到,老师偶尔也看不到。安乐窝的主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看着像入了梦乡,那么高的个子,占的桌面都比旁人大。
陆其妙“……莫名其妙。”
陆其妙觉得有人比她更适合自己这名字。
但这是有人自己的选择,她可不矫情,笔在掌心转一个圈,娟秀的小楷落下,这本书烙下印章,归她陆其妙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