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赖赖

钱夏南倒是难得干脆利落的那种老师，别的班还在三令五申的时候，他大手一挥，宣布大家放学。

梁静宜家里来接，说是庆祝开学要吃大餐，本还邀请陆其妙同去，但她实在不知道开学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值得庆祝，于是婉拒，两人就没一同放学。

校门口不好停车，她与刘庭约的地儿要往外走个三百米，这会人少，她就慢慢向外散步，路过校旁巷子口，突然听见微弱细小的一声“喵”。

她停下脚步，一中校旁历来有几个巷子，原来是热闹的，近几年海梁镇规划了新的城镇中心，住宅区跟着移动，大家都愿意去住高楼大厦，这儿也就渐渐变得人烟稀少，偶有些人居住，大多数都是高三生家长陪读在此租房。

这学期才开始，高三家长都没来，这个巷子显然也就没住什么人，陆其妙向里探头，有只小猫同她一样，也探个脑袋，警惕地往外瞧。

陆其妙“咪咪——过来——”

她蹲下身子，先一步展示了善意。

小猫比想象中不怕生，听见召唤就蹦蹦跳跳跑了过来。这显然是只还没成年的小猫，个子小小的，身子也瘦，头顶与脊背、尾巴上能见标准的狸花纹路，从脸颊到腹部、还有四只小爪则是洁白的白色，两种花纹相得益彰，显得它灵动又漂亮。它奔过来的时候尾巴翘得很高，在离她约两步远处停下，一张标致的小猫脸上有一双绿色眼睛、黑色瞳仁，眼尾勾勒着恰到好处的黑色线条，正一眨一眨，警惕又好奇地看着她。

陆其妙打开书包，说巧不巧，今儿梁静宜给了她一包小鱼仔，她将袋子撕开，小猫闻见香味，这会忘了防备，跑上来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太小了，猜想也就四五个月大，涉世未深，所以对人类还是很信任。又太瘦，从上往下能看见脊背上的骨头。她看得有几分爱怜，但手边食物只有这一份。

小猫很快将小鱼仔吃完，抬起头来，对她又“喵喵”了两声。虽然很瘦，但它的确长得漂亮，上半张脸是狸花纹，小下巴却白白的，眼睛亮亮的，谁与它四目相对都要心软。

陆其妙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猫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后来却像是察觉到她的善意，放松了身躯，不但任她抚摸，更是在地上热情地打了好几个滚，显然是很享受她的亲近。

钱夏南的提前下课很是方便了一人一猫，她后来又跑去校门口小超市买了两根香肠回来，小猫很给面子，吃得一干二净。但是时间过得也挺快，她再看腕表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原定的放学时间。

她拍了拍小猫的脑袋：

陆其妙“再见，小猫，希望明天还能再见到你。”

见她转身要走，小猫很焦急地叫了两声，紧紧追上了她的脚步。小猫身体柔软，毛发茸茸，跟着她的脚步在她小腿蹭来蹭去，蹭得人心里也发软。

陆其妙停下脚步，低下头看向它。

陆其妙“你舍不得我吗？”

它若有所感，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绵软地叫了一声。

真受不了小猫这一套。她蹲下身子，又重新挠了挠它的小脑袋。

陆其妙“你这是赖上我了呀。”

陆其妙“那就叫你‘赖赖’，好不好？”

她刚刚检查过，这是一只小女孩，她却取了一个很难听的名字。想到这里，她偷偷笑了两声。

陆其妙“赖赖，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赖赖并不知道“赖赖”的意思，赖赖只是对她轻声叫着，伴随她的抚摸，喉咙里滚出阵阵轻柔的小呼噜。

夕阳薄暮，被日益发达的小镇甩在身后的巷子里住着仅剩的几户人家，他们仍守着旧时的烹饪方式，房顶升起炊烟。柔和的霞光为这暮色里的一切描上金边，少女侧脸温柔，眼底笑意清浅，小猫乖巧可爱，眼睛如琥珀。

可惜唐婉宁猫毛过敏，她没机会收养它。

最后，她再一次拍了拍赖赖的小脑袋瓜，这一次终于舍得转身离开，赖赖追了一段距离，意识到了今天必须要到此为止，停下了脚步。

秋季最好的晴天，晚霞橘粉，万物干爽，小猫坐在巷口，身子板正，尾巴尖微妙地一摇一晃，凝视着身着宽大蓝白校服、系着高马尾的少女步伐轻快，渐渐走入晚霞。

翟潇闻“对人怎么没见她这么好心。”

它身边不知何时又站一道身影，少年嘴角微挑，身姿挺拔，与它一同目送，直到黄昏将他们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