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晨，阳光透过薄云洒向大地，宁莔站在镜前，仔细地扎着低马尾。她的头发很长，如瀑布般垂至腰际。她微微侧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自觉地笑了笑。今天是个打羽毛球的好天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义念发来的消息：“我已经出门啦，等会儿见！”宁莔快速回复了一个笑脸，手指却在联系人列表上徘徊片刻，最终没有给余一单独发消息。反正张天祁会通知他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羽毛球场上，先到的是张天祁和余一。他们正轻松地抛接着羽毛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宁莔和李义念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两个女孩笑着走向他们。
“哟，摸蛆的终于到了。”余一停下手中的动作，嘴角扬起一抹调侃的笑。
宁莔挑眉回应：“那不是得给您余大少爷留足摆架子的时间吗？”
张天祁笑着摇头：“你俩一见面就掐，六年如一日，累不累啊？”
李义念挽起宁莔的手臂，笑道：“他们乐在其中呢，咱们看戏就好。”
四人相视而笑，仿佛时光从未流逝。宁莔不经意间瞥向余一，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相触，又迅速移开，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选场地时，宁莔和余一默契地站到了一边，自然而然地成为一队。张天祁和李义念对视一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分组。
“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余一挥了挥球拍，向对面的二人组宣战。
宁莔轻笑：“别拖我后腿就行。”
球来球往间，时光仿佛倒流。羽毛球划出的弧线，勾勒出年少的轮廓。宁莔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飘动，余一的目光不时追随着那抹流动的黑色。他擅长与女生打交道，人缘好朋友多，但在宁莔面前，总有些许不同——多一点在意，多一点紧张，却又用拌嘴掩饰得恰到好处。
“记得吗？六年级那会儿，我们几乎每天放学都去公园打球。”李义念在捡球的间隙说道。
张天祁接话：“是啊，那会儿余一的球技烂得要命，现在总算能看点了。”
“喂！我那时候也没那么差好吧？”余一抗议道，却引来一片笑声。
宁莔望着熟悉的场景，心中泛起暖意。初中三年，他们异校而读，只有寒暑假能偶尔相聚。那时她总期待着每一次见面，却又在见面时装作毫不在意。高中与余一同校同班，是她暗自高兴了好久的事。
比赛中场休息时，宁莔坐在长椅上喝水，余一自然地坐在她身旁。两人肩并肩，却不看彼此，只是望着远处仍在练习的张天祁和李义念。
“你球技进步了不少。”宁莔轻声说，眼睛仍然望着前方。
余一笑了笑：“总不能一直被你嘲笑吧。”
短暂的沉默后，他们同时开口：“其实——”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余一示意。
宁莔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余一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保留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线，谁也不愿率先跨越。
比赛继续，阳光下四个年轻人的身影活跃而充满生机。宁莔和余一的配合越发默契，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就能预判对方的移动。当宁莔为一个险球奋力扑救时，余一及时补位，化解了危机。她站起身，与他击掌相庆，手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感到一丝电流般的悸动。
“配合不错嘛。”余一笑着说，迅速收回手。
宁莔低头整理了一下球拍线：“还行吧，你总算有点用处了。”
尽管言语带刺，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余一看在眼里，心中泛起涟漪，却也只是转身准备接球，将悸动藏于心底。
时光在球的起落间流逝，太阳西斜时，他们结束了比赛。四个人汗流浃背，却精神焕发，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学时光。
“去吃烧烤吧！我请客。”张天祁提议，立刻得到一致赞同。
烧烤摊的烟火气中，四人围坐一桌，回忆如肉串上的调料，洒满整个夜晚。他们聊起小学时的趣事，聊起各自的初中生活，聊起现在的高中琐事。余一说话时，常不经意地看向宁莔；而宁莔大笑时，目光也总会扫过余一。这些小动作被彼此捕捉，却又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张天祁和李义念聊得投入，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张天祁作为朋友，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边界感，不过问太多，也不点破什么。李义念则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未曾察觉暗流涌动。
“还记得六年级那次期末考后，我们在这里吃了整整二十串羊肉串吗？”李义念笑着问。
宁莔点头：“怎么不记得，我们几个吃完就肚子疼，还硬说是肉不新鲜。”
“那本来就是不新鲜嘛！”余一抗议道，引来大家笑声。
余一偷偷看向宁莔，她正笑得开怀，眼睛弯成月牙，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他想起初中那些见不到面的日子，每次偶遇，她总是这样笑着，那笑容在他心中埋下种子，悄然生长。他不知道的是，宁莔也记得每一次相遇，记得他逐渐变得宽阔的肩膀，记得他声音变得低沉的过程，记得他依然如故的眼神。
烧烤吃完，夜色已深。张天祁和李义念顺路一起离开，自然而然地，余一和宁莔同行回家。两人并肩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
“今天很开心。”宁莔轻声说，罕见地没有带刺。
余一点头：“是啊，好像回到了从前。”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也不完全一样。”
宁莔侧头看他：“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余一笑了笑，“可能就是我们都长大了吧。”
沉默片刻，宁莔开口：“其实初中那会儿，我挺想念大家的。”她没有单独提谁，但余一感觉心里某处柔软被触动了。
“我也是。”他简单回应，千言万语浓缩成这三个字。
走到宁莔家楼下，两人停下脚步。这样的场景在六年中重复过无数次，他们两个的小区虽不是很近但余一从初三开始就一直要将宁莔送到家后再回去。每一次告别都看似随意，却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话。
“那，周一见。”宁莔转身面对余一，微微一笑。
余一点头：“周一见。你……早点休息。”
宁莔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余一也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却又不知在等什么。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这短暂的静默。
“我上去了。”宁莔终于说。
“好。”余一看着她，“晚安。”
宁莔走入楼道，在门口转身挥了挥手。余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里，才转身离开。而他不知道的是，宁莔在二楼的窗口驻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动。
回到家，宁莔松开马尾，长发披散下来。她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点滴，特别是与余一那些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流和短暂触碰。手机亮起，是四人小群的消息，余一发了一张今天拍的照片：四个人汗流浃背却笑容灿烂的合影。宁莔保存了照片，仔细看着照片中站在自己身边的余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另一边，余一也在看着同一张照片。他放大照片中宁莔的脸庞，她的眼睛因笑容而微眯，长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旁。他保存图片，设为了私人相册的收藏。想起宁莔今天说的“其实初中那会儿，我挺想念大家的”，他多想问：“是想念大家，还是也包括我？”但终究没有发送这条消息。
暗恋是一场小心翼翼的博弈，每一步都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满盘皆输。宁莔和余一都在等待着，或许对方先迈出那一步，或许时间会给出答案。而此刻，他们满足于友谊的安全区，将心意藏于心底，如同羽毛球划出的弧线，美丽却终将落回地面。
月光洒进房间，宁莔闭上眼，脑海中是余一接球时专注的神情。余一则在床上辗转，回想宁莔大笑时眼里的光芒。两个少年少女，在友情的边界线上小心翼翼地徘徊，心中藏着同样美好的秘密。
这一夜，星空璀璨，如同少年心中闪烁却未说出口的爱恋，安静而持久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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