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连楚然脸上那惯常的、带着几分虚伪的笑容都僵了一瞬,他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怯懦的少年竟有勇气主动站出来。
沈清寒袖中的手微微收紧,看向墨渊,却见少年侧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却有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墨渊的想法——与其被师尊强行护在身后,落人“依靠师长”的口实,不如自己直面,即便结果难堪,也输得坦荡。
这孩子的骨子里,终究是倔强的。沈清寒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阻拦,只是微微颔首,沉声道:“可。”
得到师尊首肯,墨渊深吸一口气,走到场地中央,面向那两位执法堂弟子,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努力排除杂念,按照平日修炼的法门,开始引导体内灵气。
楚然抱臂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等着看笑话。他根本不信一个四灵根的废物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有什么像样的修为。
起初,墨渊周身的气息确实微弱,灵气波动断断续续,驳杂而不稳,正是典型的低阶杂灵根特征。那两位执法堂弟子对视一眼,眉头微蹙,显然也觉得这灵力强度,恐怕连引气入体后期都勉强。
楚然眼中的讥讽更浓了。
然而,就在墨渊的灵力运转似乎即将难以为继时,他胸口贴身戴着的玉佩,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同时,他脑海中再次浮现《五行基础论》的奥义,想起昨日服用聚气丹时那丝微弱的相生之感。
他心一横,不再强行推动所有灵气,而是将意念集中于感知最清晰的那缕水灵气,小心翼翼地引导它,如同溪流滋润草木般,流向木属性灵根所在……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原本微弱的水灵气在触及木灵根的瞬间,仿佛真的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呼应,木灵根微微一颤,竟随之散发出稍强了一线的生机,紧接着,火灵根也似乎被这生机引动,跃动了一下!
虽然这变化极其细微,灵气总量并未增加多少,但在场之人修为皆高于墨渊,瞬间便捕捉到了这刹那间的变化——原本死气沉沉、互相掣肘的驳杂灵气,在那一瞬间,仿佛达成了一种极其短暂而脆弱的平衡与流转,灵力波动骤然变得凝实、顺畅了一丝!
“咦?”一位执法堂弟子忍不住低呼出声,脸上露出诧异。
楚然脸上的冷笑瞬间冻结,化为错愕与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墨渊,金灵根对灵气变化最为敏锐,他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墨渊周身那令人鄙夷的杂乱气息,竟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和谐”的意味!这绝不是普通杂灵根能做到的!
沈清寒眼中精光一闪,心中亦是震动。他没想到墨渊竟能在这种压力下,如此清晰地展现出对五行相生的初步领悟!这效果,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墨渊自己也是心头剧震,他成功了!虽然只有一瞬,但那顺畅的感觉真实不虚。他不敢贪功,立刻收敛心神,缓缓停止了灵力运转,睁开眼时,额上已布满细汗,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他站起身,对着两位执法堂弟子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弟子修为浅薄,让二位师兄见笑了。”
那两位执法堂弟子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墨渊一眼,又看向楚然。其中一人干咳一声,公事公办地道:“墨渊师弟确已引气入体,灵力……虽有滞涩,但根基尚可,符合参赛标准。”他们无法否认刚才感受到的那丝奇异变化,但碍于规矩和楚然的面子,也只能含糊带过。
楚然脸色变幻不定,他盯着墨渊,眼神深处不再是单纯的轻视,而是夹杂了一丝惊疑和审视。这小子,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沈清寒到底教了他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来是我多虑了。墨渊师弟果然……有些门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长老和师弟修炼了,告辞。”
这一次,他离开的脚步更快,甚至没有回头。那两位执法堂弟子也匆匆行礼跟上。
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墨渊才像是脱力般,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刚才那一下看似简单,实则耗尽了他全部心神和对灵气的控制力。
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沈清寒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声音低沉却带着清晰的赞许:“做得很好。”
墨渊抬头,看到师尊眼中未曾掩饰的欣慰,心中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委屈交织着涌上心头,眼圈微微发红:“师尊……弟子、弟子没有给您丢脸……”
“从未觉得你会丢脸。”沈清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肯定,“你今日所为,远超我的预期。记住这种感觉,这才是你真正的潜力所在。”
他扶着墨渊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递过一杯温水:“休息片刻。今日不必再练了,好好回味刚才的感悟。”
墨渊接过水杯,重重点头,捧着杯子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衣襟下的玉佩,那股温润的气息似乎更加清晰了。是错觉吗?还是……因为这“护身符”真的带来了好运?
沈清寒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模样,目光也落在他触碰玉佩的手上,眼神深邃。墨渊的进步速度,似乎比原书同期快了不少,是因为自己的干预,还是……那混沌灵根,已经开始初步显现其不凡了?
楚然今日吃了个暗亏,以他的心性,绝不会善罢甘休。宗门小比,恐怕会比预想中更加风波诡谲。
山风拂过,吹动院角的兰草,也吹散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却将更深的暗流,悄然带向了不远处的宗门小比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