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晚上吹过的清风

时间是最沉默的旁观者，不声不响间，就推着日子往前挪了一年。

桑榆晚又长了一岁。

凌晨十二点整，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阮清嘉的消息，像掐着点送来的星光：“桑榆晚，生日快乐。

愿你岁岁常欢愉，年年如今日，日日都开心。”

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日期清晰地写着：1月14日。

生日的欢喜，终究敌不过课堂的沉闷——该上的课，一节都不会少。

今天班里不少同学都给桑榆晚送了祝福和小礼物，唯独阮清嘉，一整天都没什么表示。

她其实挺开心的，只是心底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他忘了吗？那个他亲口答应过的生日礼物。

桑榆晚在意的从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那份承诺。

她看重的，是他对待约定的态度。

放学铃响，桑榆晚闷头往前走，接她的刘叔正在前面路口等着。

“桑榆晚！你的生日礼物还没拿呢！”

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桑榆晚猛地回头。

阮清嘉正朝她跑来，阳光落在他发梢，晃得人眼睛亮。

她差点以为，他真的要失信了。

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给桑榆晚镀上一层柔和的边。

她站在光晕里回头望，眼里盛着惊喜的笑意，在阮清嘉看来，像不小心落入人间的天使。

他的天使，总算来“救”他了——免得他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后来无数个日子里，阮清嘉总记得这一幕。

他想，哪怕到了生命尽头，也不会忘记路灯下她回眸时，眼里跳动的星光和那圈温柔的光。

“跑这么快干嘛？”桑榆晚嘴上嗔怪，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阮清嘉把一盆用袋子小心裹着的兰花递给她，眼里带着促狭的笑。

“给你的。这铃兰花得好好养，不然它‘死心’了，再想让它‘开心’开花，可就难咯。

桑榆晚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三个月前随口一提的喜好，他竟记得这样牢。

那时阮清嘉问她喜欢什么花，她答“铃兰花”。

他又问：“那有人送你铃兰花当生日礼物，会开心吗？”

她当时笑着说：“当然，能开心一整天。 ”

“你居然……还记得。”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动。

原来那句随口的话，被他这样郑重地放在了心上。

阮清嘉看着她小心翼翼抱着花盆的样子，抿了抿唇，语气忽然认真起来：“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忘的。

桑榆晚，我说过要送你生日礼物，就一定会送到你手上。”

“我会记得的。”桑榆晚抱着花盆，指尖触到微凉的陶土，心里却沉甸甸的暖。

她忍不住抬头，语气里掺着点玩笑，又藏着丝认真：“所以阮清嘉，你再想清楚——真的要陪我过以后每一个生日吗？”

阮清嘉笑望着她，眼神却专注得像要钻进她心里：“桑榆晚，信我。

只要我还在，就一定陪你。”

那句承诺，像冬日里最暖的光，轻轻落在心尖上。

桑榆晚想，这盆铃兰花，连同这份沉甸甸的承诺，大概是今年最珍贵的礼物了。

寒风卷着雪籽敲窗时，寒假也悄然而至

桑榆晚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拽出暖被窝，声音裹着浓重的睡意，带着点威胁：“阮清嘉，有事说事，不然我让你立刻‘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他清朗的笑，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别气别气~ 下午出来玩吗？”

“行吧。”她顿了顿，报上要求，“带份‘鹿记’的荷花酥，还有那家的桃气麻薯小丸子。”

“得令！下午三点，清化广场见。”

阮清嘉远远就瞧见了桑榆晚，她裹得像只圆滚滚的小熊，正站在广场的路灯下跺脚。

他立刻跑过去——对她，他好像永远都在用跑的。

“你的荷花酥和奶茶！走，看电影去。”

他把热乎乎的袋子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套，暖融融的。

桑榆晚接过奶茶，拆开荷花酥的盒子，分了一半给他。

“看什么？”她咬了口荷花酥，酥皮簌簌掉在围巾上。

“新上的那个电影，听说不错。”

她点点头，跟着他往影院走，嘴里的甜香混着奶茶的暖，驱散了大半寒意。

电影散场时，夕阳正把雪地染成暖金色，连空气都温柔了几分。

“去公园吧，听说梅花开了。”阮清嘉提议，耳朵悄悄红了，可惜桑榆晚正低头看路，没瞧见。

公园里，白雪压着红梅，艳得像燃在雪地里的火。

“恩渔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了。”

桑榆晚眼睛亮晶晶的，转身冲他笑，“快，给我拍张照。”

阮清嘉的拍照技术竟意外地好，镜头下的红梅映着雪光，衬得桑榆晚的笑格外生动。

她也举起手机，拍下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照片里，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阮清嘉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背景是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天空与雪地，暖意漫了满屏。

桑榆晚正低头细看照片，阮清嘉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桑榆晚，我有话想告诉你。”

“嗯？”她抬头看他，撞进他格外专注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我喜欢你。”他深吸一口气，每个字都清晰而坚定，“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过去16年，我没对谁动过心，可见到你的第一眼，心跳就乱了节拍。

我喜欢你，很喜欢。”

“你问过我喜欢是什么感觉。对我来说，喜欢就是想和你有未来。

第一次见你时，我脑子里就有了画面——一个我们一起参与的未来。”

“桑榆晚，我喜欢你。

阮清嘉喜欢桑榆晚，想成为只属于你的阮清嘉。你……能答应我吗？”

他顿了顿，赶紧补充，声音放轻了些，带着小心翼翼：“如果你拒绝，我绝不会纠缠。

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永远快乐、自由、健康。”

从“我喜欢你”四个字出口，桑榆晚就愣住了，却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专注得像在研读一首诗。

见她始终沉默，阮清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不后悔告白，只后悔或许让她为难了。

“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想让语气轻松些，“我不想让你有负担的。”

此刻的他，像被乌云轻轻罩住，却还强撑着笑意，生怕自己的失落扰了她。

桑榆晚看着他这副明明紧张又失落，偏要装作无事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无奈。

“阮清嘉，”她轻声唤他，带着点嗔怪，“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再说，你就不能对自己多点信心？”

话音刚落，阮清嘉眼里的阴霾瞬间散去，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整个人亮得像被阳光吻过。

“那你就是答应了？！说话算话，不能反悔的！”他急切地确认，声音里的雀跃像要蹦出胸腔。

“你再说我就反悔了。”

“以后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一定给你，桑小晚我真的好高兴。”

阮清嘉的嘴角咧得老大，那笑容灿烂得近乎傻气，怎么也压不住，整个人像浸在蜜罐里，甜得有些发晕。

桑榆晚看着他这副模样，脸颊悄悄泛起红晕。

手里的奶茶不知何时已没了凉意，暖意顺着指尖慢慢漫到心口。

两人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径慢慢走，晚风带着梅香拂过，微凉却清爽。

“我喜欢晚上吹来的清风。”阮清嘉转头看她，眼里盛着碎钻似的光。

“嗯，”桑榆晚回望他，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我也喜欢清风在晚上吹来。”她轻声应着，尾音里藏着笑意。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笑了，空气里浮动着心照不宣的甜，像融化的糖，悄悄渗进每一缕风里。

阮清嘉多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可指针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但他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瞬间——初雪未消，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尽，梅香缠着晚风，还有告白后并肩走着的彼此。

原来曾经觉得自己不被偏爱的人，也会被上天温柔眷顾。

他望着身边的桑榆晚，心里像被塞进了一整个春天，光明又温暖。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