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敏锐地察觉到,阮清嘉最近有些不对劲——他总在避开她的目光,连回复消息都带着几分敷衍的仓促。
“阮清嘉,”她索性拦在他面前,目光清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阮清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指尖微颤——这是他说谎时藏不住的小动作。
“骗子。”桑榆晚冷冷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和悬在半空、终究没能伸出的手。
他明明最不擅长说谎……为什么偏要瞒着我?
这种刻意的隐瞒,说到底,不就是不信任吗?
念头一起,心就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慌。
一连几天,班里人都察觉到这对“小情侣”间的低气压。
宁清诗凑过来,小心翼翼打探:“晚晚,你和阮清嘉吵架了?”
“没事,我们好得很。”桑榆晚头也不抬,笔尖在练习册上划出一道重痕。
宁清诗一肚子八卦在好友的“死亡凝视”下全憋了回去,只能干笑:“啊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桑榆晚回头,看见阮清嘉站在逆光里,脸上带着罕见的忐忑。
他悄悄塞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用口型说:“放学后,我有东西给你。”
她垂眸看着掌心的纸条,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最终还是在上面写了个“嗯”,递了回去。
放学后的空教室里,桑榆晚(眼眶微红地盯着阮清嘉:“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阮清嘉低着头不敢看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书包带。
见他这副模样,桑榆晚转身就要走
“等等!”阮清嘉慌忙拉住她的衣角。
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束纯白的桔梗花。
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少年忐忑的真心。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鬼鬼祟祟的理由?”桑榆晚接过花,声音软了几分。
阮清嘉耳朵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路过花店,我觉得它很像你,就……攒钱买了。”
“攒钱?”桑榆晚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爸又克扣你生活费了?”
阮清嘉一僵,随即强笑道:“没……就是最近想自己打工试试。”
桑榆晚深吸一口气,把花轻轻放在课桌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
“阮清嘉,听着——我讨厌被隐瞒,更讨厌你独自扛一切。
你以为的‘为我好’,只会让我更难过。”
她的拇指擦过他泛青的眼眶:“还有,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
当晚,桑榆晚把那束桔梗插进花瓶,放在床头。
她其实从不喜欢桔梗——这种花美丽却脆弱,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提反抗命运。
就像曾经的阮清嘉。
但此刻,这束花却成了最珍贵的礼物。因为它代表着:
他笨拙的浪漫记得她随口提过“白色最好看”;
他隐秘的成长开始为她努力变得更好。
正出神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桑榆晚打开门,看见母亲聂女士站在门外时。
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位连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母亲,竟会在夜里主动找上门?
“妈妈?您怎么来了?”桑榆晚下意识堵在门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
聂女士故作伤心地转身要走:“唉,女儿大了,连亲妈都容不下了?那我走就是。”
“聂女士,”桑榆晚无奈扶额,“您又刷了什么狗血剧?”
聂女士白了她一眼,突然收了戏,切入正题:“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和那个叫阮清嘉的男生?”
桑榆晚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随即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
坦然承认:“是。他成绩好,人品正,我们能一起进步,不会耽误学习。”
这下轮到聂女士愣住了——她准备了三天的“拷问剧本”瞬间作废。
“不是……你就这么招了?好歹挣扎一下啊!我背了那么多台词,一句都没用上!”
桑榆晚叹了口气。自家母亲什么都好,就是沉迷狗血短剧,还总爱即兴发挥。
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了。
“所以,”她挑眉,直接戳破,“您今晚来,总不只是为了八卦吧?”
果然,聂女士瞬间收了玩笑神色,语气严肃起来:“阮清嘉的事,我都知道了。
刘叔说你去过他家……那样的家庭环境,他能长成现在这样,确实不容易,也很优秀。”
聂女士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认真:“晚晚,妈妈查过阮清嘉的家庭。
我们家从不在乎男方家境,但他父亲……那种充斥暴力的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不确定他现在的‘阳光’是真实的,还是他的伪装。”
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像多年前桑榆晚选恩渔时那样。
她冷静地分析:“妈妈其实不看好你们。
但如果你铁了心要走这条路,我不会拦着——只是希望你想清楚,别将来后悔。”
桑榆晚放下水杯,抬头直视母亲的眼睛,语气笃定:“我相信他,妈妈。他不会变成他父亲那样的人。”
“而且,”她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股清醒的坚定,“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会影响我……就算还喜欢,我也会放手。”
聂女士听完,瞬间收起严肃,又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随你咯~ 只要别到时候抱着我哭鼻子就行!哎等等——我得把你这话录下来,等你到时候分手了循环播放!”
她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关门前却对着桑榆晚的房门深深吸了口气。
这孩子……简直和当年的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心里默念,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我这样的好运气,能遇上像你爸爸那样的人。
晚风穿过走廊,聂女士忽然笑了,轻声自语:“毕竟我足够幸运,遇见了我们家桑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