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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会变的

遇见本身就是幸运

桑榆晚坐在音乐教室的地上,指尖攥着被风吹得卷边的报名表。

她想不通,人心怎么会像沙漏里的沙,前一秒还满满当当盛着滚烫的光,后一秒就漏得干干净净,连温度都不肯留下。

记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絮絮扬扬落在眼前。

她想起高二那年晚自习迟到,老莫把教案拍得讲台咚咚响。

阮清嘉攥着她的手腕往办公室走,路过走廊时忽然回头冲她眨眼睛,声音压得像偷藏的糖:“等会儿我就说你被我拖去买文具了,老莫最吃这套。”

后来他果然被老莫罚站两节课,却在下课铃响时隔着窗朝她比了个鬼脸,校服袖口还沾着被粉笔头砸中的白印。

还有那次被老莫撞破牵手,他把她护在身后。

他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梗着脖子保证:“莫老师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学习,绝对不耽误桑榆晚……她要是成绩掉了,您就唯我是问。”

她那时躲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的暖意,觉得全世界的风雨都被这道单薄的背影挡住了。

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还留着他们的印记。

他总爱在解数学题时偷偷看她,被发现了就挠挠头,把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竖着呆毛,旁边写着“桑榆晚和阮清嘉要一起去槐大”。

周末的晚风里藏着他们的脚步声,从图书馆出来往江边走,他会数着路灯的影子。

他说等到了大学,要带她去看真正的晚霞,比学校那片好看一百倍。

她曾以为长白山的天池是人间至景,直到阮清嘉牵着她在操场看了场暴雨后的彩虹,水珠从他发梢滴落,映得眼底像盛了碎光。

那时她才懂,风景之所以动人,从不是山有多青,水有多蓝,而是身边的人眼里,藏着比山河更汹涌的欢喜。

有阮清嘉在的地方,连蝉鸣都像是被调过的和弦,连草坪上的蒲公英都带着甜意。

可人是会变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消息回得越来越慢,晚自习时会对着手机笑,看见她来又慌忙锁屏。

桑榆晚把脸埋进膝盖,校服外套被眼泪浸出一小片深色。

她曾在日记本里写,就算全世界都不站在阮清嘉那边,她也会是他的最后一块阵地。

这句话她对着他说过,他当时正帮她拧开矿泉水瓶,闻言停下来,指尖蹭过她的发顶,认真得像在发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做这种选择的。

桑榆晚,我会让你一直笑的。”

可现在让她眼眶发酸的,偏偏是这个曾把“不惹你哭”当作信仰的人。

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她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喘,像是跑了很远的路:“桑榆晚?你怎么蹲在这儿?”

她猛地抬头,看见阮清嘉站在路灯下,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额前的碎发沾着汗珠,眼里的焦急快要漫出来。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的温度仿佛还带着篮球场上的热度:“起来吧,地上凉。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糖葫芦,糖霜还没化呢。

没事,我一直在。”

那只手就在眼前,指节分明,虎口处还有上次帮她搬书时蹭到的划痕。

桑榆晚迟疑着伸出手,指尖快要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却径直穿了过去——像穿过一道烟,一片雾。

少年的身影在风里晃了晃,像被揉碎的光斑,连同那句“我在”一起,散成了满地月光。

她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指尖,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骗子,明明说过会一直在的。

月亮挂在教学楼的檐角,圆得像枚银币,却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月光淌过她的肩膀,像谁披了件冰做的披风,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

“报告。”她推开门时,上课铃刚响过半分钟,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莫惊春正在黑板上写板书,转过身时眉头拧成个结。

他的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眶,还有被风吹乱的头发,最终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上,声音沉了沉:“先进来上课,下课到我办公室。”

桑榆晚低着头走到座位,拉开椅子时带倒了桌下的保温杯,里面的温水泼出来,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没去管,只是翻开课本,盯着扉页上“与阮清嘉共勉”的字迹,忽然觉得那几个字像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

下课铃响起时,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

桑榆晚跟在莫惊春身后穿过走廊。

夕阳正从窗户斜切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像被时光拉开的距离。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她闻到老莫泡的菊花茶味。

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阮清嘉就是在这里,替她把打碎的保温壶赔给老莫,说“是我不小心碰掉的”。

原来有些事,忘得比记起要快得多。

莫惊春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搪瓷杯底与桌面碰撞出闷响。

惊得窗台上那盆文竹颤了颤,叶片上的水珠滚落下来,在瓷砖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他盯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桑榆晚,女孩垂着头。

马尾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发尾还沾着几片细碎的杨絮——想来是刚才在外面蹲了许久。

“你自己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指节叩了叩桌角那叠试卷,最上面那张是桑榆晚的,上面满是刺目的鲜红,“上上周的模考,你名次掉了20名。

昨天的早读,你对着窗外发呆了整节课。

桑榆晚,你告诉我,你现在心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想起半年前的女孩,总是抱着习题册追在他身后问问题。

她的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连解出一道难题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带着少年人的骄傲。

可现在,她的眼窝陷下去一小块,眼下泛着青黑,校服领口歪着也没整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我开学时就跟你们说过,高中三年,心思要纯。”

莫惊春的语气缓了些,却添了几分疲惫,“青春期的感情我不是不能理解,但你们得拎得清轻重。

他阮清嘉现在是不管不顾了,你也要跟着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桑榆晚的指尖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盯着自己帆布鞋鞋尖,鞋面上沾着的草屑还是中午在操场草坪上蹭到的——

那里曾是她和阮清嘉最常待的地方,他会枕着胳膊躺在她旁边,看云飘过教学楼的顶,说以后要在大学的草坪上给她弹吉他。

“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上课走神,作业拖沓,连眼神都散着。”

莫惊春的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疼惜,他从抽屉里抽出纸巾推过去,“桑榆晚,你还是那个能在物理竞赛里拿一等奖的姑娘吗?

那个说要考去槐大、说要去看天池的桑榆晚,跑到哪里去了?”

纸巾被女孩捏在手里,揉得发皱,却始终没碰到眼角。

她还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株被暴雨打蔫的向日葵。

莫惊春看着她这副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混着窗外的蝉鸣,显得格外悠长。

“算了,多说无益。”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指尖悬在拨号键上。

“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你先回家歇几天吧。把状态调整过来,比硬撑在教室里有用。”

桑榆晚这才动了动,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角的试卷簌簌作响。

她的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走到门口时,却被莫惊春叫住。

“桑榆晚。”

老莫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许,“我教了你三年,知道你不是糊涂孩子。

有些事该放就得放,有些人该忘就得忘。”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孩单薄的背影上,“我不希望下次在教室见到你时,还看见现在这双没神的眼睛。”

女孩的脚步停了半秒,然后慢慢转过身。

夕阳正从办公室的窗户斜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泪珠,像落了层碎钻。

“谢谢莫老师。”她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再见。”

说完,她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门板合上的瞬间,莫惊春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了口茶,苦涩的菊花味漫过舌尖。

他想起去年秋天,阮清嘉也是这样站在这张办公桌前,红着脸保证“一定不耽误桑榆晚学习”,少年眼里的认真,此刻想来竟像个笑话。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阳光把文竹的影子投在白墙上,摇摇晃晃的,像谁在无声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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