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嘉僵在原地,桑榆晚转身离去的背影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剐着他的心脏。
她眼中那点曾为他亮了很久的光,正一点点沉下去,像被夜吞噬的星。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烧红的炭,每一个字都烫得灼人:“晚晚……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眼泪砸在空间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看着她的围巾在风里扬起一角,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那是去年冬天他陪她挑的,米白色的羊绒,她说围起来像裹着云朵。
“我没有不要你,”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求你……别走。没有你,我哪里会有什么快乐。”
他疯了一样想冲过去,想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揉进怀里,可伸出的手却一次次穿过空气。
对啊,他连触碰她的机会都没有……
那风里还带着她洗发水的清香,是他最熟悉的栀子味,此刻却像针一样扎进肺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街角的路灯下,像被墨汁晕开的墨迹。
“嗬……”阮清嘉颓然跪倒在地。
“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给谁看?”
楚妄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在寂静的空间里。
阮清嘉猛地抬头,看见了楚妄,男人黑色风衣的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淬着寒意的眼睛。
“楚妄!”阮清嘉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中翻涌着血丝。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他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知道没了她,我就……”
“就什么?”
楚妄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金属,“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他缓步走过来,黑色的皮鞋踩过阮清嘉脚边的影子,“像不像条被人丢在路边的丧家之犬?
喜欢啊,是最没用的东西……”
阮清嘉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喜欢不是没用的东西!”
“哦?”楚妄挑眉,俯身凑近他,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和这冬夜一样冷,“太喜欢一个人,是会被伤害的。”他嗤笑一声,字字诛心。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没能力留住想要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这就是现实。”
他直起身,掸了掸风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刚才没说完,没了她你会怎么样?会去死吗?”
阮清嘉死死咬着牙,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想起桑榆晚最后那个含泪的笑,想起她转身时被风吹乱的头发,想起她曾趴在他耳边说“阮清嘉,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
后面的话被他用手捂住了,那时他以为,他们永远不会有说这句话的一天。
“你不会的。”
楚妄看穿了他的沉默,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再痛也能捱过去,再舍不得也能逼着自己放手。
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命啊,没有人想死的。
别装什么深情了,你还以为自己是勇敢无畏的追爱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垂着头的阮清嘉,“你追着不放的,不过是她身上那点你永远得不到的光罢了。”
她只是恰好出现在你灰暗的日子里,恰好又很耀眼,你就觉得这是爱了?”
“不是的。”阮清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像冬雪里倔强冒出的草芽,“不是因为她恰好出现,而是因为她是桑榆晚。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看见她,我就一定会爱上她。”
楚妄脸上的嘲讽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随即又被冷笑取代。
他抬手,月光顺着他的指尖流转,像碎掉的银河:“因为你们是所谓的‘男女主’啊。”
他忽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一个秘密,“原定的剧情里,你们确实该有个圆满的结局。
毕业,结婚,住在有阳台的房子里,养一只很可爱的猫。”
阮清嘉的心脏猛地一缩。
“但你知道吗?”楚妄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快穿局的所有任务者见过太多小世界了。
那些所谓HE后的女主角,最后都像被风吹灭的星辰——
困在柴米油盐里,围着孩子和灶台转,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变成和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妇人没什么两样的人。”
他绕着阮清嘉踱步,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只有这本小说,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桑榆晚,特别得很。
按原剧情走到结婚后,她反而越来越耀眼。
考了博士,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眼睛亮得能晃伤人。”
楚妄停下脚步,月光落在他眼中,映出几分玩味:“所以总部很好奇,如果让你们分开,会不会……你能在你的领域里做出更大的突破,而她,能比原剧情里更亮?”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总部发布这个任务的原因吗?!”阮清嘉猛地攥住他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底的血丝几乎要溢出来。
“就因为这种狗屁好奇心,就要毁掉我们?!”
楚妄轻轻拨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毁掉?或许是另一种成全呢。”
他转身看着屏幕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毕竟,星星要独自在夜空里,才看得清自己的光。”
像是屏幕外的事物能透过空间进来,月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他脚边,却像一片冰冷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