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楚妄漫不经心地睨着他，唇角勾着那抹惯常的浅笑，像蒙着层薄雾的湖面，看不真切底里的情绪。

“要不是系统去做优化升级，这些话我还真没法跟你说呢～”

他尾音微微上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这可赖不到我头上。不过啊，糖糖，你们俩确实是不同寻常的存在呢。”

阮清嘉先前还在纳闷，楚妄今日怎会突然寻上门来，还一股脑说了这许多话。

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头的迷雾总算散了。

“所以，你其实不喜欢那个系统，或者说，你在忌惮它？”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对方，“那你成为任务者，又是因为什么？”

楚妄脸上的笑意骤然绽开，比先前明媚了数倍，却像淬了蜜的刀锋，亮得人心里发寒。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哦～”

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满是玩味，“糖糖想套话，可不是这么个套法。不过嘛，谁让我心善呢～”

话音落，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因为被我喜欢的人杀了啊～他说他想活着，所以，只能请我替他死了。”

楚妄说这话时，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在亲手剜开的，不是自己早已麻木的心，而是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后来我就成了任务者，总系统的任务完不成，我就会死哦～”

他慢悠悠地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但我和他一样——我想活着，所以只能……”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沉沉压在空气里。

屠龙者，终究还是成了恶龙。

阮清嘉望着眼前这个满脸不在乎，甚至带着几分嬉皮笑脸的人，忽然有些怔忡。

那双含笑的眼睛里，藏着的究竟是彻骨的恨，还是早已燃尽的灰烬？

“如果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他轻声问，打破了沉默，“你会杀了他吗？”

楚妄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瞬，随即又挂上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当然会啊。

不过在杀他之前，我会慢慢折磨他，一天都不会让他好过的哦……”

他没说出口的话，像根细密的针，扎在心底最深处：

解淮安，我想问你啊，你难受吗？

我那颗被你挖走的心脏，在你胸腔里跳得安稳吗？

每个午夜梦回时，你会不会突然想起我？

会不会有那么一秒，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我明明说过的，我能帮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解淮安，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妄捕捉到阮清嘉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尖锐。

“怎么了，糖糖？”他微微倾身，目光像带着钩子，“你这是在害怕？”

见对方没说话，他又自顾自地接下去，语气越发恶劣：“不对，这是心疼？你在心疼一个伤害过你的人？糖糖，你也太天真了吧？”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真是让人恶心。”

楚妄看着阮清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排斥。

他最讨厌别人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他，从前的解淮安是这样，现在的阮清嘉，亦是如此。

“强者，从来不需要弱者的怜悯。”他一字一顿地说，像是在宣告什么。

阮清嘉沉默了许久，久到楚妄都快失去耐心时，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迷茫：“你说我们以后要去的世界，又是一本书里的故事。

那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说，也只是别人笔下勾勒出的幻影？”

这个问题，楚妄在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就想过。

或许从前的他会纠结，会在意，可现在，那些念头早已被磨成了粉末。

但他还是抬眼，认真地回了阮清嘉：

“这个问题不重要。”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笃定，“我们没法判断脚下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但能确定的是——身边的人是真的，你我正在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