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宅时，厨房的桂花糕刚蒸好，甜香顺着半开的窗飘出来，勾得苏砚直往厨房跑。沈怀安笑着拦住他：“刚出锅烫得很，先洗手，等凉透了再吃。”苏慕言则去书房取了宣纸，趁着满室桂香，研墨提笔，想把今日赏桂的景致画下来。
沈怀安安置好苏砚，转身进了书房，见苏慕言正对着宣纸凝神，笔尖悬在半空还未落下。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身后递过一方镇纸：“风大，纸容易飘。”指尖不经意擦过苏慕言的手腕，两人动作都顿了顿，却没像从前那样立刻分开，只听苏慕言轻声道：“方才在塘边，总觉得那汪水映着桂花，像撒了满池碎金，就是不知该怎么画才好。”抬手轻轻握住沈怀安的手腕。
沈怀安任由他拉着，俯身，指尖点在宣纸一角：“不如先画半枝探进画面的桂树，再让水面映出细碎的花瓣，留白多些，反而更有韵味。”他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苏慕言的耳尖，惹得苏慕言耳尖微红，却还是顺着他的指点，缓缓落下笔尖。
墨色在宣纸上晕开，桂树枝桠渐显，沈怀安就站在一旁，偶尔递支笔、添点墨，两人默契得不用多言。等苏砚捧着桂花糕进来时，纸上已显出塘边亭台、桂树轻摇的景致，只缺最后几笔勾勒水面。
“哥，沈先生，你们快尝尝！阿婆说放了蜜，可甜了！”苏砚把盘子放在桌上，拿起一块递到苏慕言嘴边，又递一块给沈怀安。苏慕言咬了一口，桂花的清香混着蜜糖的甜，从舌尖漫到心头，他抬头看向沈怀安，见他嘴角沾了点糕屑，忍不住伸手替他拂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沈怀安愣了愣，随即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苏慕言的指尖：“你也一样，画得入神，都忘了吃。”苏砚坐在一旁，捧着桂花糕吃得满足，没留意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只含糊道：“等哥画完了，我们把画挂在墨韵斋好不好？下次客人来，就能看到我们今天玩的地方啦！”
苏慕言点头应下，提笔添完最后几笔，将画晾在窗边。夕阳透过窗棂，落在画上，也落在三人身上，满室都是桂花的甜香与暖意。沈怀安看着苏慕言认真整理画具的侧脸，忽然开口：“明年秋天，我们还去城外赏桂，好不好？”
苏慕言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满室的桂香与夕阳。他弯起嘴角，轻声应道：“好啊，年年都去。”
窗外的桂花还在落，细碎的花瓣飘进窗，落在宣纸上，像是为这幅画添了最生动的一笔。苏砚靠在椅上，捧着空盘子打了个哈欠，苏慕言起身要送他回墨韵斋，沈怀安却拦住他：“今晚让他住这儿吧，客房都收拾好了，你也别来回跑了，正好看看明日画干了的样子。”
苏慕言看着沈怀安眼底的期待，又看了看困得睁不开眼的苏砚，轻轻点头。夜色渐深，苏砚在客房睡熟后，书房的烛火依旧亮着。沈怀安泡了壶桂花茶，两人坐在窗边，就着月光慢慢喝，偶尔说几句话，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坐着，却一点也不觉得闷。
苏慕言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觉得，原来“安稳”二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善其身，而是有人陪你赏花开、听风吟，有人与你共守一盏灯、一碗茶，岁岁年年。
桂花茶的香气在月光里漫开，沈怀安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木盒，递给苏慕言：“之前在京城寻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慕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方温润的端砚，砚台边缘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砚池里还留着淡淡的墨痕，显然是用过的旧物。他指尖轻轻抚过纹路，眼底满是惊喜：“这砚台质地细腻，墨色定能凝住，是难得的好东西。”
“你既喜欢，便送你。”沈怀安看着他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之前见你用的砚台边缘有些磨损，想着换一方新的，又怕不合你手感，这方我试过，发墨快，也不损笔锋。”
苏慕言握着砚台，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心头一阵发烫。他抬头看向沈怀安，想说些感谢的话，却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目光里的温柔像月光一样裹住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轻声道：“往后修那卷元帖，就用它了。”
烛火渐弱，沈怀安起身要去添蜡，苏慕言却先一步站起来：“我来吧。”他走到烛台前，刚拿起火折子，手腕忽然被沈怀安轻轻握住——对方的掌心带着薄茧，却格外轻柔，没让他觉得半分不适。
“小心烫。”沈怀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几分沙哑。苏慕言侧过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能清晰看到他眼底映着的烛火，还有自己的影子。他心跳骤然加快，却没挣开，只任由沈怀安握着自己的手腕，将新的蜡烛点上。
烛火重新亮起来，沈怀安慢慢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苏慕言手腕的温度。两人都没说话，只看着跳动的烛火，空气中除了桂花的香气，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苏慕言突然翻身把沈怀安压在墙上“沈先生，我可以吻你吗？”沈怀安懵了懵，脸颊迅速染上一抹红，抬起头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行了吗？快松开。”
苏慕言脸爆红，赶紧松开了沈怀安“沈先生……我……”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沈怀安先开口，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客房就在隔壁，我已经让人备好热水了。”
苏慕言点点头，抱着那方端砚走出书房。走到客房门口时，他忽然回头，见沈怀安还站在书房门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要把这月光下的身影记在心里。他停下脚步，轻声道：“沈先生也早些睡。”
沈怀安笑着应了，看着他走进客房，才转身回了书房。
苏慕言回到客房，回忆着刚才场景，嗯……沈先生的嘴唇好软，还想亲……
次日清晨，苏慕言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他起身推开窗，见苏砚正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小铲子，在桂花树下埋着什么。沈怀安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些花籽。
“你们在做什么？”苏慕言走过去，笑着问道。
“沈先生说，把今年的桂花籽埋下去，明年就能长出小桂树了！”苏砚仰起头，脸上沾了点泥土，却笑得格外开心，“等小桂树长大了，我们就不用去城外赏桂啦，在院子里就能闻到香味！”
沈怀安擦了擦苏砚脸上的泥土，看向苏慕言：“想着院子里空着一块地，种上桂树正好，以后每年秋天，我们都能在这儿喝茶赏桂。”
苏慕言看着两人蹲在树下的模样，又看了看院角那株已经开花的桂树，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有牵挂的人在身边，有期待的事在眼前，今年埋下的花籽，明年会发芽，今年相守的时光，明年还会延续。
他走过去，接过沈怀安递来的小铲子，蹲下身，和他们一起埋起桂花籽。阳光透过桂树枝叶，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三人身上，也落在那片刚埋下花籽的泥土上，像是为往后的岁岁年年，埋下了无数个温暖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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