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阿瑶

开春，院角的葡萄架果然如苏慕言所说，冒出了嫩红的芽尖。苏砚几乎每天都要搬着小凳子守在架下，数着新抽的藤蔓：“先生，沈先生，你们看！又多了两根芽！阿瑶妹妹该来了吧？”

沈怀安正给腊梅修剪残枝，闻言笑着点头：“等再过些日子，桃花开了，我们就动身去看她。”苏慕言则在廊下整理行囊，把去年晒好的桂花干、石榴脯仔细装在布包里，“再带上些点心，阿瑶肯定喜欢。”

出发那日，天刚亮，苏砚就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里面装着给阿瑶的新画册——画满了小院冬天的雪景，还有发芽的葡萄藤。一路颠簸到表弟家，远远就看见阿瑶扎着羊角辫，站在院门口的新桂树下张望。看见他们，她立刻像只小雀般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枝刚开的桃花：“砚砚哥哥！沈先生！苏先生！你们来啦！”

沈怀明夫妇也迎了出来，院里新种的桂树已经抽了不少新叶，石榴树也冒出了花苞。“哥，嫂子，快进屋！我按你教的法子，在院里挖了口井，还种了些蔬菜，以后日子肯定越来越好！”沈怀明的声音里满是底气，李氏则端出刚煮好的红枣粥，“尝尝，用新收的小米煮的，可香了。”

那几日，两家的笑声几乎没断过。苏砚拉着阿瑶在院里追蝴蝶，给她讲私塾里的趣事；沈怀安帮沈怀明修整果树，教他怎么给葡萄搭架；苏慕言则和李氏一起做点心，教她用新收的小麦做馒头，还在馒头上印了小小的桂花图案。

临走时，阿瑶抱着苏砚的胳膊不肯放：“砚砚哥哥，等你们院里的葡萄熟了，一定要叫我呀！我还要跟你一起摘葡萄！”苏砚用力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颗用红绳系着的小石子：“这是我在院里石榴树下捡的，给你留着，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回到小院时，葡萄架已经爬满了翠绿的藤蔓，还开了细碎的小白花，风一吹，满院都是淡淡的清香。苏砚每天都要去看葡萄，盼着它们快点结果。沈怀安则在架下搭了张竹床，傍晚时，一家三口就躺在竹床上，听着蝉鸣，闻着花香，苏慕言会给他们讲从前的故事，沈怀安偶尔会哼几句老歌，苏砚则会数着天上的星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入夏不久，葡萄架上就挂满了青绿色的小葡萄。苏砚兴奋地跑去找沈怀安：“沈先生！葡萄长出来啦！我们什么时候叫阿瑶妹妹来呀？”沈怀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再等等，等葡萄熟了，紫莹莹的才好吃。”

可没等葡萄成熟，院门外却又来了位新客人。那天午后，苏慕言正在院里晒桂花干，就看见一个背着包袱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慢走到院门口，怯生生地往里望。“老人家，您找谁呀？”苏慕言连忙迎了上去。

老婆婆颤巍巍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找沈怀安先生。我是他远房婶子，老家遭了旱灾，儿子儿媳都没了，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实在没处去了……”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怀安从屋里走出来，认出老婆婆是小时候见过的婶子，连忙扶她进屋：“婶子，您别着急，先歇会儿，以后就住在这里，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您一口。”苏慕言也端来温水，又去厨房煮了碗鸡蛋面：“婶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苏砚也凑了过来，看着老婆婆花白的头发，小声说：“老婆婆，我院里有葡萄，等熟了，我摘给您吃！我还会讲故事，我讲给您听呀！”老婆婆看着苏砚稚嫩的脸，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笑着点了点头：“好，好，谢谢娃。”

接下来的日子，小院里又多了几分热闹。老婆婆虽然年纪大了，却闲不住，每天都会帮着苏慕言择菜、扫地，还会给苏砚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教他认田里的庄稼。沈怀安则在西厢房隔壁收拾了间小屋子，给老婆婆住，还在屋门口搭了个小棚子，让她夏天能在棚下乘凉。

转眼到了秋天，葡萄架上的葡萄终于熟了，紫莹莹的挂满了藤蔓。沈怀安摘了一串最大的，递给老婆婆：“婶子，尝尝，可甜了。”老婆婆咬了一口，笑着说：“甜，真甜，比我小时候吃的还甜。”苏砚则跑去找阿瑶，沈怀明夫妇带着阿瑶很快就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了葡萄的甜香。

阿瑶拉着苏砚跑到葡萄架下，苏砚踮着脚，摘了一串葡萄递给她：“你看，熟了吧！可甜了！”阿瑶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真甜！比我家的好吃！”

那天，院里摆了满满一桌菜，有新摘的葡萄、石榴，有老婆婆做的咸菜，有李氏做的馒头，还有沈怀安酿的桂花酒。两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暖融融的。

老婆婆看着满院的热闹，眼眶红红的，却笑着说：“我这老婆子，本来以为没人管了，没想到能遇到你们这么好的人，这日子，比蜜还甜。”苏慕言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婶子，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我们都是您的家人。”

夜里，苏砚躺在苏慕言怀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小声说：“先生，我觉得咱们小院真好，有阿瑶妹妹，有老婆婆，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多好多故事。”苏慕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沈怀安也凑了过来，握住他们的手：“是啊，只要我们在一起，有这些牵挂的人，这小院就永远温暖。”

月光洒在葡萄架上，洒在院里的桂树、石榴树上，也洒在一家三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