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深蓝的夜空吞没。屋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晕将一切轮廓都柔和了。
两只小猫舔饱了羊奶,肚子圆滚滚的,此刻正叠罗汉似的挤在竹筐角落,睡得分外香甜。阿瑶终于缝好了那个歪歪扭扭的小蓝布枕头,小心翼翼地塞进竹筐,挨着小猫的脑袋,脸上是完成一件大事的满足。苏砚也穿好了好几个松塔,用沈怀安给的细麻绳系着,一串串挂在窗边风干,像是什么奇特的装饰。
孩子们玩闹了一天,此刻终于显露出疲态。阿瑶揉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苏砚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泪花。
“该睡了。”苏慕言放下补好的棉袄,声音放得很轻。
沈怀安去打来热水,拧了帕子,给两个孩子擦脸洗手。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苏砚舒服地哼哼了一声,阿瑶则几乎闭着眼任由摆布。洗漱完毕,两人被塞进暖和的被窝,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呼吸就变得深长均匀。
苏慕言吹熄了油灯,只留炉火那一点微弱的光。他走到窗边,看着沈怀安正将最后几颗松塔系好。麻绳在他指间灵活地穿梭,打结,动作熟练而好看。
“好了。”沈怀安将系好的松塔串也挂上窗棂,与其他几串轻轻碰撞,发出细微干燥的声响。他转过身,背对着窗外深蓝的夜色和那些 silhouette 分明的松塔剪影。
苏慕言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炉火的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一种沉静的暖意。
沈怀安走到他面前,停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空气里漂浮着松木的淡香和奶味的余韵。
“忙了一天了。”苏慕言轻声说,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沈怀安的衣襟,那里似乎沾到了一点松塔的碎屑。
沈怀安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指尖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头。
这一次,是苏慕言先迎了上去。
吻落在沈怀安的唇上,比昨夜少了几分初时的试探与朦胧,多了些白日里被琐碎温情滋养出的熟稔与笃定。依旧不疾不徐,温存地研磨,仿佛要尝尽对方唇齿间一日下来所沾染的所有气息——粥米的暖香、豆腐的清淡、梅花露的微甘,还有那份独属于家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沈怀安回应着,手臂环上苏慕言的腰背,将人更切实地拥入怀中。隔着衣衫,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和心跳的节奏,平稳而有力,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檐下的滴水声不知何时停了,想必是夜间寒气又让融雪暂歇。万籁俱寂,只有炉火偶尔一声轻微的哔剥,和两人交织的、逐渐加深的呼吸声。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直到分开时,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额头相抵,鼻尖轻蹭,在极近的距离里看着对方被情意熏染得格外深邃的眼眸。
“桃树……”苏慕言的声音低哑,带着笑意,“……该种在院子的东边,日照足。”
沈怀安也笑了,鼻息拂过苏慕言的唇角:“好。听你的。”
他们不再说话,只依偎在窗边,看着窗外夜空星子渐明,听着身后孩子们和小猫安稳的呼吸声。明日或许还有邻居来访,还有新的琐事,但此刻,他们拥有着彼此,拥有着这方被温暖和爱意填满的天地。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