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被谢临指尖卷紧的瞬间，林砚膝盖一弯，稳稳地跪落在金砖地面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月白里衣渗上来，顺着肌理往骨缝里钻，他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
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着青白，连指节处的薄茧都清晰可见。
“属下逾矩，私闯殿下书房，窥探禁地，愿领殿下降罪。”他的声音放得平稳，却悄悄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私闯摄政王府的核心书房，还是在戒备森严的深夜，按谢临往日的铁血手段，哪怕不打入天牢，至少也是几十杖的责罚，足够让他躺上半月。
谢临却没立刻说话。
林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发顶，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审视重量，像在掂量他的意图，又像在确认什么。
宫灯的光在他脚边轻轻晃动，暖黄的光晕里，能看见谢临玄色常服下摆绣着的银线龙纹。
龙鳞的每一片纹路都绣得极为精细，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泽，那是只有帝国最高权位者才能使用的纹样。
寂静在书房里漫延，过了约莫三息，林砚才听见谢临的脚步声响起，缓慢地移向身后的书架，靴底碾过地毯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青竹轴头与紫檀木书架碰撞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响。
林砚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见谢临抬手将卷轴放进书架最顶层的暗格。
那暗格做得极为隐蔽，边缘与书架的木纹完美贴合，若不是谢临亲手去推，任谁也看不出那里竟藏着夹层。
暗格合上的瞬间，谢临的指尖在木架上顿了顿，指腹轻轻蹭过木纹，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彻底关严，又像是在与什么东西告别。
那动作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起来吧。”谢临转身时，眼底的慌乱已经被他彻底藏好，只剩下惯常的冷硬，连声音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今日之事，我不追究，但以后不准再踏足这里半步。”
林砚愣了愣，抬头望他时，正好撞进谢临的眼底。
他的唇线依旧紧抿着，下颌线绷得笔直，连耳尖的泛红都褪得干干净净，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杀意，反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又像是怕多说一句就会泄露秘密。
“是，属下谨记殿下教诲。”林砚应声起身，膝盖因为跪得久了有些发麻，他悄悄活动了下脚踝，指尖却还残留着绢布的细腻触感。
画中少年眉眼弯弯的模样，正与此刻他伪装的“清瘦少年”面容在脑海里反复重叠，分毫不差。
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低语，轻得像梦呓，又像叹息：
“怎么会这么像……连痣的位置都一样……”
林砚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缓缓回头望去，谢临正站在书架前，背对着他。
宫灯的光斜斜地落在他的肩线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毯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的手还搭在暗格的位置，指节微微蜷着，像是在隔着木层抚摸那幅画，又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往事，指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滞涩。
就在这时，意识里的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一道刺眼的绿光，淡蓝色的提示框随之浮现：
【隐藏线索触发：画像关联线索+1，当前线索进度1/5】。
林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原来那幅画，就是系统前期提到的“位面线索”。
他望着谢临挺拔却孤寂的背影，突然想起之前白日里侍卫长秦风闲聊时说过的话。
“三年前殿下平定叛军后，曾独自去了乱葬岗，回来时手里攥着那幅画像，还有半块裂了纹的墨玉，谁都不准碰”。
半块墨玉……
林砚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墨玉，是他进入王府时系统“附赠”的身份道具，玉身中间有一道做旧的裂痕，恰好能与秦风说的“半块”对上。
指尖在裂痕处轻轻摩挲，冰凉的玉面下，仿佛能传来某种微弱的共鸣。
“还有事？”谢临的声音突然冷了些，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却始终没有回头，手也依旧搭在暗格上，没有移开。
“属下告退。”林砚收回思绪，压下心底的疑惑，快步走出书房。
关门的瞬间，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谢临正好转过身，宫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左眼尾那道淡疤在暖黄的光线下泛着浅红，像刚结痂的伤口又被碰破，隐隐透着血色。
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迷茫，有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天已经快亮了。
窗外的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晨雾像轻纱似的笼罩着庭院里的桂花树。
林砚坐在窗前的梨花木桌旁，指尖还在反复摩挲那半块墨玉，冰凉的玉面被体温焐得渐渐有了温度。
系统面板再次亮起，进阶任务的进度条从5%跳到了10%，而“画像关联线索”的条目下，多了一行灰色的小字：
【线索指向：疑似与宿主过往身份相关，需获取更多关联物品以解锁信息】。
他闭上眼，画中少年的眉眼、谢临眼底的慌乱、秦风提到的半块墨玉，还有那句带着困惑的“怎么会这么像”，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
或许，这个暗黑帝国的位面，从来都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攻略任务场。
这里藏着的，可能是他失去的记忆，是系统从未提及的、属于“林砚”本身的过往。
窗外的晨雾渐渐散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墨玉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林砚握紧了手中的墨玉，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不管那幅画、那块玉藏着什么秘密，他都要查清楚。
不止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更是为了找回那个连自己都陌生的、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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