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山派山门前，一道剑光划破长空，稳稳落在白玉台阶上。沈垣从心魔剑上跳下，脸色苍白如纸。连续半日的御剑飞行耗尽了他的精力，更何况体内两股相斥的灵力还在不断冲突。
"师尊！"洛冰河紧随其后跳下心魔剑落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垣，"您不该如此勉强自己。"
沈垣摆摆手，强撑着直起身："没事...我们快进去。"他抬头望向巍峨的山门，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我有种感觉...山上出大事了。"
守门弟子见到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之色："沈师叔！洛师兄！你们回来了！"
沈垣点头示意，正要迈步上山，那弟子却突然压低声音："沈师叔，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山上现在……不是很太平。"
“知道了，感谢提醒。”
苍穹山主峰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沈清秋站在大殿中央，一袭青白长袍，黑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衬得她越发清冷出尘。她的背挺得笔直，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就在刚才，岳清源告诉她，那个占据她身体十年的"沈清秋"正在赶回苍穹山，随时可能到达。
"小九，如果你不想见他，可以先回清静峰。"岳清源温声道，眼中满是担忧，"等我们处理好一切再..."
"不。"沈清秋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坚定，"我要见他。"
她必须见这个人，这个占据她身体、替代她生活了十年的陌生人。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整个苍穹山派——包括岳清源和柳清歌这样的强者——都接受了他的存在，甚至...喜欢上了他。
柳清歌站在她身侧，手按在剑柄上，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但沈清秋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自从得知沈垣要回来，柳清歌就一直是这种状态，仿佛随时准备拔剑相向。
木清芳和尚清华坐在一旁，两人都沉默不语。齐清萋则不停地用手指敲击桌面，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来了。"岳清源突然抬头，望向殿外。
"你就是那个冒牌货？!"沈清秋走出殿外，站在台阶上。
一个冰冷的女声从上方传来。沈垣抬头，只见山门高阶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青白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发如瀑垂至腰间。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脸——与沈垣现在的容貌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柔美精致，那双凤眼为她增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沈垣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洛冰河及时扶住他，但也是一脸震惊："师...尊？"
那女子——真正的沈清秋——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沈垣心脏上。她身后跟着岳清源、柳清歌等一众峰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复杂难明。
"你就是……"沈清秋在距离沈垣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声音冷得像冰，"那个占据我身体十年的冒牌货。"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沈垣的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设想过无数种回到苍穹山可能面对的情况，但唯独没料到这一种——原主沈清秋竟然还活着，而且回来了！
"师尊..."洛冰河松开扶着沈垣的手，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弟子拜见师尊。"
这一举动如同一把利剑刺入沈清秋心脏。她看着自己曾经的徒弟，那个在她记忆中乖顺的少年，如今却如此恭敬地跪在另一个"自己"面前。
"起来。"她冷声道，"你不必跪我。"
洛冰河抬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师尊，弟子..."
"他不是你师尊。"柳清歌突然开口，声音比沈清秋还要冷上三分，"你师尊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沈垣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沈清秋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暗红，"解释你怎么夺走我的一切？我的身体，我的地位，我的...徒弟？"
每说一个词，她就向前一步，最后几乎与沈垣面贴面。近距离看，沈垣发现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被什么力量侵蚀过。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垣下意识后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我当时醒来就在你的身体里了，我也不知道原...不知道你还活着..."
"够了！"岳清源突然喝道，上前挡在两人之间，"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五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清秋师妹的神魂会流落在外？"
沈垣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是个穿越者，因为看了本小说就穿成了反派沈清秋？谁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事？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最终只能这么说，"系统只说原主神魂已经消散，我才..."
"系统？"沈清秋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什么系统？"
沈垣暗叫不好，说漏嘴了。就在他绞尽脑汁想怎么圆过去时，一个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警告！检测到原生灵魂波动！宿主处于极度危险中！原生灵魂已被标记为"容器"，重复，原生灵魂已被标记为"容器"！，请宿主尽快击杀原生灵魂。】
沈垣浑身一震。系统！消失了这么久的系统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而且它说的话...
"'容器'？什么'容器'，为什么要杀了她？"他脱口而出。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沈清秋脸色大变，后退数步；岳清源和柳清歌同时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其余峰主也都露出警惕之色。
"你在说什么！？"柳清歌厉声质问，乘鸾剑已经出鞘三寸。
沈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摆手："不，我不是...我只是..."
"够了。"岳清源的声音罕见地严厉，"我不管你是谁，我以苍穹山派掌门的身份命令你，如实交代一切。否则..."他没有说完，但手已经摸上了玄霄剑，意思很明显。
沈垣感到一阵苦涩。五年来，他早已将苍穹山当成自己的家，将这些人视为亲友。而现在，他们却为了原主对他刀剑相向...
"岳师兄..."他试图解释，却被沈清秋打断。
"别叫他师兄！"沈清秋吼道，"你不配！"
一股无名火突然从沈垣心底窜起。是，他占了原主的身体是不对，但这五年来他兢兢业业的教导洛冰河，就算没有为苍穹山派立下汗马功劳，但也没有招惹祸事。怎么现在倒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我要叫他什么？掌门大人？"沈垣冷笑一声，语气突然强硬起来，"沈清秋，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占据你身体这件事毫无选择权。这五年来，我自问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只是教导洛冰河，虽然没有立功，也没有损害苍穹山派的利益。如果你要怪罪，尽管冲我来。"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五年来，沈垣给人的印象总是慵懒随和，很少如此锋芒毕露。就连洛冰河都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师尊。
沈清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住了。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冒牌货"，突然发现他与自己想象中的夺舍者完全不同——没有阴险狡诈，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坦荡？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木清芳突然上前："诸位，请冷静。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他指向沈垣和沈清秋，"当两人靠近时，他们体内的灵力会产生共鸣。特别是沈师姐体内那股阴冷灵力，会异常活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位"沈清秋"身上。确实，当两人距离较近时，周围的灵气会出现不自然的波动，仿佛在呼应什么。
"这说明什么？"齐清萋好奇地问。
木清芳推了推眼镜："我怀疑...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灵魂层面的联系。也许这位……嗯……的穿越并非偶然，而沈师姐的回归也与此有关。"
这个推测让众人陷入沉思。沈垣心中一动，系统的警告再次在脑海中回响——"原生灵魂已被标记为'高级危险人物'"。难道原主的回归与系统有关？
"无论如何，"岳清源打破沉默，"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先回穹顶峰，再从长计议。"
众人点头同意。沈清秋冷冷地看了沈垣一眼，转身向山上走去。柳清歌紧随其后，临走前还不忘给沈垣一个警告的眼神。
"师尊..."洛冰河小声唤道，眼中满是担忧。
沈垣勉强笑了笑："没事，走吧。"
跟随众人去大殿的路上，沈垣注意到各峰弟子看到他和沈清秋时的震惊表情。想来也是，突然出现两个"沈清秋"，任谁都会吓一跳。
更让沈垣在意的是，每当靠近沈清秋，他体内原主的灵力就会异常活跃，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而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能从沈清秋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们本就该是一体...
穹顶峰大殿内，岳清源坐在上首，其余人分列两侧。沈垣和沈清秋被安排在对立的位置，中间隔着宽阔的殿厅，像是划分了明确的阵营。
"首先，"岳清源开口，"我们需要弄清楚你的来历。你说你不是故意占据小……清秋师妹身体的，那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垣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至少是部分实话。
"我本名沈垣，来自另一个世界，在我的世界，你们的故事...是一本叫《狂傲仙魔途》的小说。我因为食……意外死亡，被系统带到了这里，醒来我就发现自己成了沈清秋。"他顿了顿，"系统告诉我原主神魂已经消散，我才安心接管了这个身体。"
"小说？"齐清萋惊呼，"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书中人物？"
沈垣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早已是真实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信息。沈清秋冷笑一声："荒谬至极。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凭什么我的命运要被一个异界灵魂掌控？"
"我..."沈垣语塞。是啊，凭什么？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还有那个'系统'是什么？"沈清秋逼问，"它现在在哪里？"
【警告！原生灵魂正在尝试连接系统！请宿主阻止她！】机械音突然在沈垣脑海中响起。
沈垣心头一震："你...你能感应到系统？"
沈清秋眯起眼睛："所以它确实存在，而且现在就在附近。"
岳清源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清秋师妹，你能感应到什么？"
沈清秋按住太阳穴："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说什么'系统绑定'……但很快就消失了＂她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容＂你知道什么？"
沈垣点头："当初系统...呃，就是带我来这里的力量，就是它绑定了我。＂
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系统保留了沈仙师的一部分灵力在我体内，说是为了维持身体平衡。"他顿了顿，"现在你回来了，这部分灵力应该归还给你。"
说着，他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靠近沈清秋。这个动作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
柳清歌的剑完全出鞘，直指沈垣咽喉："站住！"
洛冰河也瞬间拔剑，挡在沈垣面前："柳清歌！你敢动我师尊一下试试！"
岳清源抬手，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笼罩全场："都住手！"
在几人僵持之时，沈清秋却突然痛苦地抱住头，跪倒在地："滚出去！滚出我的脑子！"
"小九！"岳清源和柳清歌连忙收剑同时上前扶住她。
大殿内一片混乱。木清芳迅速取出银针，为沈清秋施针稳定神魂；齐清萋和尚清华警惕地盯着沈垣，防止他"趁机作乱"；洛冰河则站在原地，表情挣扎，不知该帮哪一边。
"所有人退后！"木清芳厉喝，"沈师姐的神魂正在被攻击！"
沈垣看着痛苦挣扎的沈清秋，心中一阵绞痛。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眼睁睁看她受苦。
他猛地冲向沈清秋，全然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沈垣一把抓住沈清秋的手，将自身灵力疯狂输入她体内。
"坚持住！别让它得逞！"沈垣喊道。
两人的灵力在接触的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沈垣体内原主的灵力与沈清秋的本源灵力相互交融，形成一道屏障，将系统的入侵暂时阻隔在外。
【警报！原生灵魂与宿主灵魂产生共鸣！程序中断！程序中断！】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随后突然沉寂下去。
沈清秋的痛苦逐渐减弱，呼吸也平稳下来。她抬头看向仍紧握自己手的沈垣，表情复杂："为什么...帮我？"
沈垣苦笑："因为...我比你更了解系统的可怕。"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仿佛有无数信息在无声交流。沈垣惊讶地发现，当他直视沈清秋的眼睛时，竟能看到一些记忆碎片——那是原主的记忆，关于苍穹山派，关于岳清源，关于...柳清歌。
"你..."沈清秋似乎也看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你居然可以看到我的记忆……"
岳清源上前分开两人："够了。小……清秋师妹需要休息。"他转向沈垣，眼神严厉但不失公允，"沈垣，在事情查清之前，请你暂居百战峰，由柳师弟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
这是变相软禁。沈垣知道岳清源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换成其他掌门，早就将夺舍者就地正法。
"我明白。"他低头应道，随即看向洛冰河，"冰河，你..."
"弟子随师尊一同去百战峰。"洛冰河坚定地说。
沈清秋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她推开搀扶自己的柳清歌，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岳师兄，我想换一下，我去百战峰的静室，冒……沈垣接着住清净峰。"她停了一下“我不想要别人用过的东西，我嫌脏。”
"好，听你的，我送你去百战峰。"岳清源立刻道。
"不必。"沈清秋冷冷拒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转身向殿外走去，背影孤绝而倔强。经过沈垣身边时，她顿了顿，低声道："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我们的事...还没完。"
沈垣无言以对，只能目送她离去。殿内众人神色各异，但都明白一件事——苍穹山派平静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