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号码布

运动会当天的太阳格外毒辣，操场边的栀子花都蔫了些，却还是把香气泼得满地都是。理性楼前的公告栏贴满了加油海报，（3）班那张是陈晓梅画的，四个火柴人在接力，其中一个黄头发的举着奖杯，旁边写着“跑得比夏天还快！”。

　　学生们大多穿着短袖校服，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不是赛程表就是相机界面。卿辰刚把号码布别在背后——100米和200米都是17号，跟他转来的日期一样——就被茉染拽着去拍合照。　　

　　“站中间站中间！”茉染举着手机后退，凉鞋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声，“泽希你往卿辰旁边靠靠，对，就这样！”

　　阳光太刺眼，卿辰忍不住眯了眯眼，肩膀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他转头时，刚好被镜头捕捉到——手机屏幕里，两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被栀子花丛框在中间，睫毛上都沾着光，像落了星星。

　　“绝了！”茉染翻看照片，突然压低声音，“你们俩站一起像偶像剧海报。”说完就笑着跑开了，留卿辰愣在原地，脸颊有点发烫。

　　泽希像是没听见，低头看着手机：“陈老说八点半检录，100米预赛在九点。”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刚发的通知。”

　　卿辰“嗯”了一声，把手机调了静音。他看见陈浩举着手机直播，左呜在旁边做鬼脸，李轩扛着铅球站在他们身后，像座黑铁塔。泽希抬脚向着陈浩他们走去，偷偷走到他的身后，在他的头上举起了一双兔耳，陈浩通过直播看到了，“泽希，你妈呢？不要了！”他也不管在不在直播，直接追了过去。

　　女子100米预赛率先开始，茉染像支离弦的箭冲出去时，卿辰听见看台上爆发出尖叫。予熙举着手机录像，手晃得像帕金森，画面里只剩下模糊的红色跑道。等茉染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陈晓梅立刻递上冰镇毛巾和水，少恒举着手机给她看冲刺画面：“差零点三秒进决赛！”

　　“没事。”茉染擦着汗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下午还有200米。”

　　接下来是男子100米预赛，卿辰站在第四道，旁边第三道是（1）班的体育生，肌肉鼓鼓囊囊的像块石头。他做准备活动时，看见泽希靠在栏杆上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发令枪响的瞬间，卿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风在耳边炸响。冲过终点线时，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和泽希的影子在地面上短暂交叠。

　　“还行。”泽希收起手机，递过来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小组第一，下午决赛。”

　　卿辰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你怎么知道？”

　　“看实时成绩。”泽希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教务处刚发的Excel表，“12秒8。”

　　“你加了教务处群？”卿辰挑眉。

　　“开学就加了。”泽希的目光投向跳远场地，林疏桐正在试跳，“看那边。”

　　卿辰转头时，正好看见林疏桐落地，沙坑溅起的沙子沾在她的白袜子上。江迟紧随其后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出的弧线比她低些。陈晓梅举着手机跑过去，大概是要拍成绩条，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

　　“女生组她能拿第一。”泽希突然说，“去年就是她。”

　　卿辰想起转来那天，在走廊里看见林疏桐帮同学换灯管，踮着脚够天花板时，校服裙下的小腿绷得笔直，像株挺拔的白杨树。他拿出手机，对着跳远场地拍了张照，照片里林疏桐正和江迟说着什么，两人的影子被太阳拉得很长，像两条平行线。

　　上午的最后一项是女子4x100米预赛，予熙跑最后一棒时，卿辰听见全班都在喊加油。当接力棒传到陈晓梅手里时，她差点没接住，踉跄着冲出去时，白衬衫的下摆都飞了起来。冲过终点线的瞬间，四个女生抱在一起尖叫，少恒举着手机给她们拍合照，背景里的栀子花正好开得最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