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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番外一)

枯萎生长

番外是架空正文的哦,这个是根据历史的,所以都是正常人

接下来,可能就是一段一章了,希望宝宝们看的习惯

第一章:秋夜惊变

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的沈阳城,浸染在初秋的凉意之中。白日里尚存的些许暖意,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隐没于地平线之下,消散无踪。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这座关外重镇,星子稀疏,月色黯淡,唯有城中零星亮起的灯火,对抗着愈发深重的寒寂。

东北大学的学生江卿礼和楼祈安,正沿着一条通往学校的土路疾步而行。他们刚从一位同窗家中讨论完一篇关于东北铁路权益的论文归来,激烈的争辩犹在耳畔,胸腔里还激荡着书生报国的热忱。凉风拂过,卷起路边的枯叶,发出簌簌的轻响。

江卿礼身形清瘦,穿着一件半旧的藏青色学生装,怀里紧抱着几本厚重的书籍,其中一本便是《东三省物产志与樱人经济侵略述略》。他微微缩着肩膀,试图抵御晚风的侵袭,清秀的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祈安兄,”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划破了夜的寂静,“近日风声鹤唳,樱花关东军在铁路沿线频繁演习,其心叵测。我总觉得……今夜似乎格外安静,静得让人心慌。”

走在他身旁的楼祈安,身材更为挺拔,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也难以掩盖其沉稳的气质。他闻言,脚步未停,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道路两旁黑黢黢的田野和远处模糊的村落轮廓。他比江卿礼年长两岁,阅历也更深些,自然更能察觉到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紧绷感。“卿礼所言极是,”他沉声应道,语调凝重,“自皇姑屯事件后,樱人亡我之心从未稍歇。近日其演习规模与次数远超往常,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这寂静,怕非祥兆。”

两人不再多言,只是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土路坎坷,偶有碎石硌脚。远处,沈阳城如巨兽般匍匐在黑暗里,北大营的方向更是漆黑一片,只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如同守夜人困倦的眼睛。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骤然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南满铁路柳条湖路段方向猛烈炸开!其声如巨雷滚地,又似山崩地裂,瞬间撕裂了整个夜晚的宁静!脚下的土地随之剧烈震颤,仿佛有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被人粗暴地惊醒,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江卿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骇得浑身一颤,怀中的书籍险些脱手掉落。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愕地望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什么声音?!”

楼祈安的反应远比他更快更激烈。他猛地一把抓住江卿礼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捏痛了他,不由分说地将他强行拽向路旁一处半人高的土墙后。“趴下!”楼祈安的声音急促而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如同猎豹般警惕,死死锁定了东南方那骤然腾起的冲天火光!

“不是炮声!是烈性炸药!”楼祈安从牙缝里挤出判断,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颤。他曾在校役的闲聊中听过各种爆炸物的声响,此刻这声音的威力远超寻常火药。

他的话音未落,更为密集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轰鸣起来!轰!轰隆隆!巨大的火球不断腾空而起,映红了柳条湖方向的夜空,浓黑的烟柱翻滚着冲向云霄,即使相隔数里,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浪和毁灭性的冲击。

几乎就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尖锐刺耳的金属哨音如同鬼哭般从北大营方向凄厉地响起,紧接着是爆豆般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枪声!三八式步枪特有的清脆射击声、歪把子轻机枪的连续扫射声、以及更为沉重的重机枪轰鸣,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乐!其间混杂着樱花语粗野狂暴的吼叫、华夏士兵惊怒的呼喝、以及中弹者发出的凄厉惨嚎!

“樱花人!是关东军!”楼祈安的眼眸被远处的火光映得一片血红,额角青筋暴起。借着爆炸产生的短暂光亮,他看得分明——无数土黄色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铁路沿线早已预设好的埋伏点疯狂涌出!他们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一部分用猛烈的火力压制北大营营区的出入口和瞭望哨,另一部分则直扑营房和仓库!子弹如同飞蝗般呼啸着划破夜空,留下道道转瞬即逝的红色弹痕,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他们……他们怎么敢?!这里是我们华夏的土地!北大营是我们的军营!”江卿礼靠着冰冷的土墙,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巨大的惊骇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眼前的景象远超他最坏的想象。书本上关于侵略的描述,此刻化作了眼前血与火的真实地狱。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般的痛楚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们的目标就是北大营!还有兵工厂、飞机场!他们要占了沈阳!要占了东三省!”楼祈安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无耻!卑劣!蓄谋已久!”

第二章:危城奔亡

“快走!这里离营区太近,流弹不长眼!”楼祈安猛地从极致的愤怒中惊醒,意识到两人正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他低吼一声,再次抓住江卿礼的胳膊,拉着他就沿着矮墙向远离北大营的方向快速移动。

此刻的沈阳城,已从沉睡中惊醒,陷入了彻底的恐慌和混乱。爆炸声和枪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上。原本寂静的街道瞬间被恐慌的人流充斥。

他们看到,沿街的住户门窗被猛地推开,男女老少惊慌失措地逃出家门。男人们胡乱披着衣服,脸上写满了惊惧;女人们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脚步踉跄;老人们拄着拐杖,发出绝望的哀叹。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奔跑、哭喊、呼唤着失散的亲人。

“跑啊!樱花人打进来了!”

“爹!娘!你们在哪啊!”

“天杀的小樱花鬼子啊!”

哭喊声、尖叫声、杂沓的脚步声与远处激烈的枪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世般的悲怆乐章。玻璃破碎声不时响起,不知是被流弹击中,还是慌乱的人群撞碎。

楼祈安和江卿礼混在逃亡的人流中,艰难地移动着。他们不得不时刻注意着头顶呼啸而过的流弹,以及从各个方向可能出现的危险。楼祈安始终将江卿礼护在靠墙的内侧,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阻挡着大部分的冲击和风险。

一颗炽热的流弹带着尖锐的啸音,“嗖”地一声打在他們身旁不远处的墙壁上,“啪”地溅起一串纷飞的碎砖屑和尘土。

楼祈安反应极快,猛地将江卿礼完全扑倒护在身下。碎屑和灰尘落了他们一身。浓烈的硝烟味和尘土味呛得人呼吸困难。

“没事吧?”楼祈安急促地问,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江卿礼在他身下摇了摇头,呛咳了几声,脸上沾满了灰土,只有一双眼睛因震惊和愤怒而异常明亮:“没…没事!”

他们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跟随人流奔跑。沿途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他们看到一小队东北军士兵试图利用街垒进行抵抗,子弹噼啪地打在沙包和砖石上,溅起阵阵烟尘。但樱军的火力异常凶猛,掷弹筒的小炮弹不时落下,炸起一团团火光和硝烟,抵抗很快就被压制下去,士兵们非死即伤。

他们看到,一些凶神恶煞的樱花浪人和武装侨民也从阴暗的角落里冲出,手持刀棍甚至手枪,趁机袭击落单的华夏百姓,抢劫店铺,制造着更多的混乱和恐怖。

一座平日里生意兴隆的杂货铺被砸开了门窗,里面的货物被哄抢一空,店主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昔日繁华的街市,转眼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江卿礼的心如同被浸入了冰窟,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悲愤、恐惧、无力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怀中的那些书籍,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又荒谬地无用。知识、理想、年轻人的热血,在赤裸裸的侵略铁蹄和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们……我们能做什么?”江卿礼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和颤抖,他望向身旁同样满身尘土、面色铁青的楼祈安。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面对这国破家亡的滔天巨浪,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绝望。

楼祈安死死地盯着远处北大营方向那越来越烈的火光,那里有他的同胞正在被屠杀,华夏的领土正在被践踏。他的眼中燃烧着屈辱、仇恨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他沉默了片刻,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未停。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沉重得砸在地上,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记住今晚!卿礼,睁大眼睛看清楚,牢牢记住这一切!记住这爆炸声!记住这火光!记住同胞的鲜血!记住这亡国灭种的耻辱!”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只要不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要让侵略者血债血偿!要把他们彻底赶出去!”

江卿礼重重地点头,泪水混合着灰尘滑落脸颊,他却浑然不觉。他将怀中那些代表著知识与文明、此刻却无法保护家国的书籍抱得更紧,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象征着未来和希望的火种。

两个年轻的学生,在九一八事变爆发的最初时刻,于沈阳城的断壁残垣间和惊慌失措的人流中,亲身经历了这场震惊中外的国耻。侵略者的炮火和刺刀,将他们熟悉的家园瞬间化为焦土,也将无尽的伤痛和屈辱,深深地烙在了他们以及整个民族年轻一代的瞳孔里、骨髓中。

今夜,沈阳无眠。枪炮声、哭喊声、爆炸声,成为了这座城市唯一的悲歌。

第三章:长夜难明

逃亡的路上,惨剧仍在不断上演。

楼祈安和江卿礼试图避开主干道,专挑小巷穿行,但恐慌如同瘟疫,早已蔓延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一处狭窄的巷口,他们目睹了更令人发指的一幕:几个樱花兵踹开了一户民居的木门,粗野的叫骂声和女人惊恐的尖哭声骤然响起。男主人试图阻拦,却被一枪托狠狠砸倒在地,鲜血顿时从额角涌出。日本兵狂笑着冲入屋内……

楼祈安猛地拉住江卿礼,将他死死按在巷角的阴影里,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因极致的愤怒而发出声音。江卿礼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那扇破碎的门和门内隐约的惨状,无尽的怒火和屈辱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任何冲动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胞受辱,听着那令人心碎的声音,然后将这刻骨铭心的仇恨深深地刻进灵魂深处。

他们继续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梭,依靠着楼祈安对地形的熟悉,艰难地向城外方向移动。枪声似乎渐渐稀疏了一些,但远处兵工厂方向燃起的熊熊大火却越发猛烈,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那冲天的火光仿佛要将整个沈阳城都吞噬殆尽。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硝烟味、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途中,他们遇到了更多逃难的人群。人们拖家带口,背着简单的行李包裹,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恐惧。孩子趴在母亲的肩头无助地哭泣,老人拄着木棍艰难跋涉,不时有人因体力不支或惊吓过度而瘫倒在地,发出微弱的呻吟。

“学校…学校不知道怎么样了……”江卿礼望着兵工厂大火的方向,声音沙哑地喃喃道。东北大学就在那边附近。

楼祈安面色阴沉得可怕,他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拳。答案似乎不言而喻。日军的进攻计划周密而狠毒,重要的军政机关、学校、交通枢纽,必然是其首要攻击和破坏的目标。那些他们平日埋首苦读的教室、藏书丰富的图书馆、与同窗激辩理想的宿舍……此刻恐怕已陷入火海或沦为敌巢。

一种文化被野蛮践踏的悲凉感,混合着家国沦丧的痛楚,沉甸甸地压在两个年轻学子的心头。

终于,在天边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火光和浓烟掩盖的灰白色时,他们踉跄着逃出了沈阳城。回头望去,那座他们生活、学习了多年的城市,此刻已被笼罩在浓烟与火光之中,昔日巍峨的城墙轮廓在烟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垂死的巨人。枪声仍未完全平息,零星的爆炸声时而响起,提醒着人们噩梦远未结束。

城外,荒野萧瑟,枯草萋萋。逃出城的人群并未感到安全,反而更加茫然无措。去向何方?何处是家?寒冷的晨风掠过原野,吹得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心头的冰冷。

楼祈安和江卿礼找到一处背风的土坡稍作喘息。两人都是满面尘灰,衣衫破损,狼狈不堪。江卿礼剧烈地咳嗽着,几乎将肺都咳出来。楼祈安从怀里摸出一个冰冷坚硬的窝窝头,掰成两半,将稍大的一块塞给江卿礼。

“吃点东西,保存体力。”他的声音疲惫却依旧冷静,“我们不能停,樱花人很快就会控制周边地区。”

江卿礼接过那半块窝窝头,却没有立刻吃。他看着楼祈安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又回头望向那片被烈焰和浓烟吞噬的家园,哽咽着问道:“祈安兄,我们……我们以后怎么办?”

楼祈安沉默地嚼着干硬的窝头,目光投向遥远而未知的南方,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决绝:

“读书,救国。”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樱花人能炸毁我们的城池,抢走我们的土地,但炸不垮我们的脊梁,抢不走我们心中的‘华夏’!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想办法告诉全华夏、全世界这里正在发生的暴行!要让我们的人民觉醒,要让我们的国家强大起来!这个仇,一定要报!”

江卿礼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眼中那永不屈服的光芒,心中的绝望和迷茫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丝微弱的、却极其坚韧的希望之光透了进来。他重重地点头,将冰冷的窝头用力

是的,记住今晚!活下去!报仇!

晨光熹微,却无法驱散笼罩大地的沉重黑暗。两个失去了家园和学校的年轻学生,站在冰冷的旷野中,面对着满目疮痍的故土,将国仇家恨深深地埋入心底。他们的求学之路或许已被炮火中断,但另一条更为艰难、也更为伟大的征途,却刚刚开始。

长夜难明,但黑暗中,总有火种不灭。

第四章:荒野悲歌

旷野的风,比城中更加凛冽,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天色灰蒙,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地平线,不见旭日,唯有沈阳城方向那片不祥的暗红色火光,将云层底部映照得诡异而压抑。空气中硝烟的味道被风吹散了些许,但另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气息,却弥漫在每一个逃难者的呼吸之间。

楼祈安和江卿礼所在的土坡附近,渐渐聚集了更多从不同方向逃出来的人。人们蜷缩在一起,试图用彼此的体温抵御寒冷,但更深的寒意来自内心。哭声已经变得低沉,更多的是麻木的沉默和空洞的眼神。孩子们冻得嘴唇发紫,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连哭泣的力气都已耗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撕破的长衫,望着沈阳的方向,老泪纵横,反复喃喃着:“没了……都没了……祖祖辈辈的基业啊……就这么让倭寇给占了啊……”他的哭诉如同钝刀,切割着周围每一个人的心。

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眼神呆滞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婴儿因为饥饿和寒冷发出微弱的、猫儿一样的啼哭,她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江卿礼别开脸,不忍再看。他胃里的那半块冰冷的窝头如同石头般梗着,带来的不是饱腹感,而是更深的苦涩。他所学过的那些诗词歌赋、数理公式、救国理论,在此刻赤裸裸的苦难和生存危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甚至无法给那个啼哭的婴儿一口热水,一件暖衣。

楼祈安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坡顶,极目远眺。他的目光扫过荒芜的田野、光秃秃的树林、以及远处蜿蜒的、如今可能已被日军控制的道路。他的眉头紧锁,不是在为自己和江卿礼寻找出路,更像是在勘察地形,评估局势。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担当,在这个夜晚之后,被迫迅速在他身上生长出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他走回江卿礼身边,声音低沉而果断,“樱花人很快就会派出巡逻队清扫周边,这里离城太近,不安全。我们必须往更远的地方走,寻找未被占领的村镇,或者……寻找我们的队伍。”

“队伍?”江卿礼抬起眼,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东北军的主力虽然奉命不抵抗,退了出去,但肯定有不愿做亡国奴的弟兄散落各处,会自发组织抵抗。”楼祈安的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还有各地的义勇军,民团……只要我们找到他们,就能拿起枪,跟鬼子干!”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冲动和决心,感染了江卿礼。是啊,不能就这样麻木地逃下去,必须做点什么!

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再次显现。当他们试图劝说周围的难民一起向更深的内陆转移时,回应他们的多是茫然和绝望的摇头。

“往哪儿走啊?家都没了……”

“俺们老的老,小的小,走不动了,听天由命吧……”

“樱花人那么凶,能跑到哪儿去?”

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两位年轻人。他们无法强迫这些身心俱疲的乡亲,也无法提供任何安全的保障。

最终,楼祈安和江卿礼只能带上少数几个还有力气、并且愿意跟随他们冒险的年轻男子,一行七八人,离开了那片充满悲泣的临时避难所,向着未知的西南方向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都离熟悉的家乡更远一步。回头望去,沈阳城上空的黑烟依旧浓重,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在东北大地之上,也烙在每个逃亡者的心上。

第五章:绝地求生

白天的逃亡比夜晚更加艰难。失去了夜色的掩护,他们必须更加小心地避开大路,只能在田间小径、荒芜的丘陵和枯黄的芦苇荡中穿行。寒冷和饥饿如影随形。

干粮很快就吃完了。他们不得不挖开冻土,寻找残留的野菜根,或者试图在结冰的溪流边寻找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楼祈安凭借着以往野外考察的经验,辨认出几种可食用的植物块茎,虽然苦涩难咽,但至少能维持生命。

危险也无处不在。天空中偶尔有樱军涂着膏药旗的飞机呼啸掠过,低空飞行时带来的轰鸣声让所有人立刻扑倒在草丛中,心脏狂跳,直到飞机远去才敢抬头。有一次,他们几乎与一队樱军的骑兵巡逻队迎面撞上,幸亏及时躲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屏住呼吸,听着马蹄声和樱花兵的交谈声从不远处经过,冷汗浸透了内衣。

除了樱军的威胁,还有溃散的散兵游勇和趁机而起的土匪。他们遇到过一伙穿着杂乱服装、手持各种武器的人,眼神凶狠地打量着他们这几个看起来像是学生的年轻人,索要财物。楼祈安将江卿礼护在身后,冷静地与对方周旋,最终舍掉了身上仅有的几块银元,才得以脱身。

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和危险。脚上磨出了血泡,衣服被荆棘划破,冷风一吹,冻得人直打哆嗦。但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提出回头。沈阳城那冲天的火光和密集的枪声,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他们,让他们只能向前,向前。

在这个过程中,楼祈安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支小小逃亡队伍的核心。他冷静的判断力、果断的决策和偶尔显露的野外生存技能,赢得了其他人的信赖。而江卿礼虽然体力稍弱,但他细心的观察和沉静的性格, often能注意到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避免了几次潜在的危险。

夜晚,他们找到避风的洼地或废弃的窑洞栖身。几个人挤在一起取暖,轮流守夜。无法生火,怕引来敌人,只能靠彼此的体温抵抗严寒。

守夜时,江卿礼常常望着漆黑的夜空,那里再也不是熟悉的繁星点点,而是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他会想起学校的钟声,想起图书馆里温暖的灯光,想起和同学们激烈辩论国家未来的场景……那些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祈安兄,”一次守夜时,他低声问身旁同样毫无睡意的楼祈安,“你说,南京的国民政府,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吗?他们会派兵来救我们吗?”

楼祈安沉默了很久,久到江卿礼以为他不会回答。最终,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卿礼,我们从现在起,能相信的,只有手里的武器,和身边的同胞。”

他的话,彻底击碎了江卿礼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是的,九一八之夜已经证明,软弱和寄望于外人,换来的只能是国土沦丧、任人宰割!

第六章:星火初燃

经过数日昼伏夜出的艰难跋涉,他们进入了一片相对偏僻的山区。这里的村庄似乎尚未被战火直接波及,但恐慌的情绪早已蔓延过来。村民们对外来者充满了警惕,尤其是他们这样一群衣衫褴褛、面带疲色却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楼祈安让其他人等在村外,自己只带着江卿礼,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看起来较大的村落。他们试图用身上最后一点还算体面的东西——知识分子的身份和诚恳的态度,换取一些食物和信息。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聚在一起,面带忧色地低声议论着。看到他们,立刻停下了话头,警惕地打量着。

“老乡,别害怕,”楼祈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我们是东北大学的学生,从沈阳逃难出来的,只想讨口热水喝,打听点消息。”

听到“沈阳”“逃难”这几个字,老人们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位看起来是族长的老者颤声问道:“沈阳……沈阳真的……真的让樱花鬼子占了?”

楼祈安沉重地点点头,简单描述了那夜的惨状。老人们听后,无不捶胸顿足,悲愤交加。

“天杀的倭寇啊!”

“朝廷…政府就不管了吗?!”

“这往后可怎么活啊!”

悲愤之余,村民们还是拿出了宝贵的食物——几个烤红薯和一碗热粥,招待了他们。从村民口中,他们得知附近山沟里,似乎聚集了一些从北大营和沈阳周边退下来的散兵,还有附近几个村镇不愿坐以待毙的年轻人,他们弄到了些枪支,正在酝酿着什么。

这个消息让楼祈安和江卿礼精神一振!

根据村民模糊的指引,他们找到了那条隐蔽的山沟。还没靠近,就被暗处的一声厉喝拦住:“站住!什么人?再往前走开枪了!”

楼祈安立刻举起双手,朗声道:“别开枪!我们是东北大学的学生,从沈阳逃出来的!听说这里有抗樱的队伍,我们来投奔!”

一阵窸窣声后,几个穿着混杂服装、手里拿着老旧步枪甚至大刀长矛的汉子从岩石和树林后现身。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黝黑、眼神精悍的中年汉子,他打量着楼祈安和江卿礼,目光尤其在楼祈安沉稳的气度和江卿礼虽然疲惫却依旧清朗的眉眼上停留了片刻。

“学生娃?”汉子语气带着怀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鬼子随时可能搜山!你们能干什么?”

“我们能识字,会算数,能帮你们写文书,看地图!”楼祈安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语气变得更加铿锵,“我们更能拿枪!我们是华夏人,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沈阳的血不能白流,我们要跟你们一起,打鬼子!”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中的决绝和仇恨没有丝毫作伪。

那汉子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周围的其他人也沉默着。山风呼啸而过,吹动着每个人破旧的衣角。

终于,那汉子缓缓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通路:“跟我来吧。记住,进了这山沟,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走进山沟深处,看到的景象让楼祈安和江卿礼心头一酸,随即又是一热。只见大约有百十来人,散坐在山洞前、窝棚边。他们中有穿着破烂军装的东北军士兵,眼神里带着不甘和愤怒;有穿着农民短褂、手持土枪猎叉的壮丁,脸上满是朴素的仇恨;甚至还有几个像他们一样穿着学生服的年轻人,眼神灼灼。

武器五花八门,老套筒、汉阳造、鸟铳、红缨枪……甚至还有磨锋利了的铁锹和锄头。条件极其简陋,许多人面带菜色,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一簇火苗——那是复仇的火焰,是不甘为奴的火焰!

这支队伍,就像是一堆散落在荒野中的干柴,而楼祈安和江卿礼,以及所有从沦陷区逃出来、心中埋藏着火种的人们,正在不断地加入其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这条无名山沟里,在这国破家亡的绝境之中,抗日救亡的第一缕星火,正顽强地、微弱地,却又不可阻挡地,燃烧起来。楼祈安和江卿礼的故事,也从个人的逃亡,汇入了整个民族悲壮抗争的洪流之中。他们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方向,已经无比清晰。

第七章:沟壑砺刃

山沟里的生活,与往日象牙塔的宁静截然不同。寒冷、饥饿、疲惫是常态,但更磨人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危机感和沉重的责任。

这支自发组成的抗樱队伍,报号“雪耻救国军”,规模虽仅有百余人,成分却复杂。除了原东北军的少数溃兵有些军事经验外,大多是满腔热血却摸枪没几天的农民、矿工和学生。武器简陋,弹药匮乏,纪律更是几乎谈不上。

总指挥便是那日盘问楼祈安的黑脸汉子,名叫赵大刀,原是附近矿山的一名护矿队头目,仗着一身蛮力和胆气,加上身边聚拢了十几个矿上过命的兄弟,被众人推举为首。他为人仗义,敢打敢拼,但对如何训练队伍、制定战术、管理后勤,几乎一窍不通。

楼祈安和江卿礼的到来,像是一滴清水滴入了滚油之中。

楼祈安的冷静、果断和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很快显现出来。他并未因学生的身份而自矜,反而主动向那些老兵请教枪械使用、战术动作。他学得极快,并且能迅速理解、吸收,甚至提出改进意见。他找到赵大刀,没有直接指手画脚,而是以“方便管理、提升战力”为由,建议将人员简单编成几个小队,指定临时队长,并安排了基本的岗哨和巡逻制度。赵大刀虽是个粗人,却也看出这些措施的必要性,大手一挥便让楼祈安去办。

江卿礼则发挥了心细和文化的优势。他主动揽下了登记造册、管理那少得可怜的粮食药品的活计。他用树枝在平整的沙地上写字,教那些不识字的队员认识最简单的字——“华夏”、“抗樱”、“报仇”。他还将听到的樱军动向、附近地形、村民提供的零散信息仔细记录下来,尝试着拼接出有用的情报。

然而,困难和摩擦也随之而来。一些老兵油子看不起这两个“学生娃”,觉得他们纸上谈兵;而部分农民出身的队员则对严格的纪律感到不适应。最大的问题是粮食。百十张嘴,每天都要吃东西,光靠附近村民偷偷接济和冒险下山购买,简直是杯水车薪。

“妈的!窝在这山沟里喝西北风,算什么抗日!不如冲下去,跟小鬼子拼了!抢他们的粮食!”一次,因为晚餐每人只分到小半碗稀粥,一个性子火爆的原东北军班长,外号“刘大炮”,猛地将碗摔在地上,红着眼睛吼道。

他的话音一落,顿时有几个同样饥肠辘辘、憋了一肚子火的汉子出声附和,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赵大刀脸色难看,正要发作。楼祈安却上前一步,挡在双方之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大炮脸上:“刘班长,拼命很容易,一死百了。但死了,能赶走樱花人吗?能报仇吗?”

他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力量,压下了现场的嘈杂。“我们现在冲下去,鬼子有机枪有炮,我们有什么?除了送死,还能得到什么?反而会暴露这里,连累接济我们的乡亲!”

“那你说怎么办?等着饿死吗?”刘大炮不服地梗着脖子。

“不会饿死。”楼祈安语气斩钉截铁,“粮食,我去想办法。”

当夜,楼祈安带着江卿礼以及两个对周边地形极熟的本地队员,冒着严寒和风险,悄悄潜下山。他们的目标是十几里外一个为日军据点运送过物资的小型转运站。根据村民提供的模糊信息,那里守卫相对薄弱。

这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行动。没有经过周密侦查,全靠胆大心细和运气。四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摸掉了转运站外围一个打盹的哨兵。楼祈安亲手用匕首结果了那个日军哨兵,动作干净利落,但完成后,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江卿礼紧跟在他身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牙,强迫自己冷静,迅速和另一人潜入仓库。里面堆放着一些面粉、罐头和旧军大衣。他们不敢多拿,每人扛起一袋面粉,拿了几盒罐头,便迅速撤离。

回到山沟时,天已蒙蒙亮。当楼祈安将沉重的面粉袋扔在地上时,整个营地都轰动了。虽然东西不多,但在这绝境中,无疑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楼祈安用行动证明了他并非空谈之辈,也向所有人展示了获取补给的另一种可能——不是靠抢掠同胞,而是虎口夺食。

刘大炮看着那袋面粉,又看看楼祈安冰冷而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帮忙将粮食搬去储藏。

经此一事,楼祈安的威信悄然建立。赵大刀也更加倚重他,许多事情都开始与他商量。这支小小的队伍,在生存的压力和共同仇恨的凝聚下,开始慢慢褪去乌合之众的散漫,逐渐显露出一丝队伍的雏形。

而楼祈安和江卿礼,也在日复一日的艰苦磨砺中,迅速蜕变着。白皙的皮肤变得粗糙黝黑,纤细的手指磨出了老茧,温良的眼眸深处,沉淀下了与年龄不符的冷峻和坚韧。他们正在这条充满荆棘与血火的山沟里,将自己打磨成复仇的利刃。

第八章:血火淬炼

“雪耻救国军”的存在,终究没能瞒过日本人太久。

附近村镇频繁出现的粮食药品流动,以及一次队员下山采购时不小心的暴露,引起了当地汉奸维持会的注意。很快,一小队樱军和一个排的伪军,在一个清晨,悄悄包围了山沟的外围区域。

尖锐的枪声骤然划破了山间的宁静!负责在外围警戒的队员鸣枪示警后,很快便被密集的子弹压制回来。

“鬼子摸上来了!很多!”哨兵连滚带爬地冲回营地,嘶声大喊。

营地瞬间炸锅!人们慌忙抓起武器,惊慌失措。赵大刀赤着膊,拎着一把大刀片就往外冲,大吼着:“弟兄们!跟狗日的拼了!”

“不能硬拼!”楼祈安一把拉住他,语速极快,“听枪声,敌人是有备而来,火力比我们强得多!硬冲出去是送死!利用地形,节节阻击,向黑松林深处撤!”

关键时刻,楼祈安异常冷静的判断起到了作用。赵大刀猛地清醒过来,嘶吼着下令:“听楼兄弟的!各班占据有利地形,挡一下!其他人,带伤员和东西,往黑松林撤!”

战斗瞬间爆发!

樱军的三八式步枪和歪把子机枪子弹如同泼水般扫过来,打得岩石碎屑纷飞,树木枝叶断落。伪军则在后面咋咋呼呼地放枪,替樱军壮声势。

救国军的队员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仇恨的支撑,顽强地利用岩石、树木和提前挖设的简易工事还击。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惨叫声响彻山谷。

楼祈安和江卿礼趴在一处石崖后。楼祈安端着一支老套筒,瞄准、击发,动作已然十分沉稳。江卿礼则在一旁,紧张地帮他压子弹,手指因为恐惧和激动而不听使唤地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真正的战场,硝烟呛得他咳嗽,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看着身边熟悉的队员中弹倒下,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别怕!瞄准了打!”楼祈安低吼一声,再次扣动扳机,一个试图冲上来的伪军应声倒地。

江卿礼猛地一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沈阳城的火光,想起逃亡路上的惨状,想起那个被日军踹开家门的夜晚……一股巨大的愤怒猛地压过了恐惧。他抓起旁边一位牺牲队员的步枪,学着楼祈安的样子,颤抖着瞄准了一个冲得最前的樱花兵,狠狠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响起,后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那一枪不知道打去了哪里,但开枪的瞬间,某种东西在他体内破碎了,又重组了。他不再是一个只能被动等待保护的学生,他手中握着的,是复仇的武器!

战斗异常惨烈。救国军凭借地利和拼死抵抗,暂时阻滞了日伪军的进攻,但伤亡也在不断增加。赵大刀挥舞着大刀,如同疯虎般砍翻了一个冲上来的日军,自己胳膊也挂了彩,鲜血淋漓。

“撤!快撤!进黑松林!”楼祈安看到大部分队员和伤员已经后撤,大声喊道。

他和刘大炮等人断后,且战且退。

进入茂密的黑松林后,樱军的火力优势被大大削弱,追击的速度慢了下来。救国军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终于摆脱了追兵。

清点人数时,气氛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巨石。出发时一百三十七人,此刻只剩下不足九十人,几乎人人带伤,弹药消耗殆尽,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家当也丢了大半。

黑松林深处,寒风呜咽,仿佛在为逝去的英魂哭泣。幸存者们或坐或躺,包扎着伤口,沉默着,压抑的啜泣声偶尔响起。

赵大刀看着伤亡惨重的队伍,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通红,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松树上,鲜血从拳头上渗出也浑然不觉。

楼祈安站在他身边,脸上沾着硝烟和血污,眼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更加冰冷坚定。他望着沈阳的方向,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笔血债,又添了一笔。活着的人,就得扛起来,十倍、百倍地向鬼子讨还!今天我们能从包围圈里杀出来,明天,我们就能让鬼子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的目光扫过幸存下来的每一张面孔,包括脸上血污未干、眼神却不再慌乱只有仇恨的江卿礼。

“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抗樱这杆旗,就不能倒!”

寒风吹过松林,松涛阵阵,如同无数亡灵在同声应和。

这支在血火中遭受重创的队伍,如同被打断脊梁却仍未死去的孤狼,舔舐着伤口,将更深的仇恨埋入骨髓,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地扑向敌人。

第九章:绝境微光

黑松林的夜晚,寒冷刺骨,远比之前的山沟更难熬。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窝棚,伤员们的呻吟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格外微弱而痛苦。幸存的人们挤在岩石背风处或简陋挖出的雪窝里,靠着彼此的体温艰难地维持着生命的一点热气。

损失惨重,士气低迷。牺牲队员的音容笑貌不断在活着的人脑海中闪现,那种失去战友的切肤之痛,混合着对未来的茫然,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粮食几乎告罄,药品更是稀缺,几个重伤员在寒夜里发着高烧,情况危急。

赵大刀胳膊上缠着破布条,布条已被血浸透冻硬。他沉默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黑暗中或坐或卧、瑟瑟发抖的队员们,这个一向悍勇的汉子,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情。他惯用的勇猛和拼劲,在绝对的困境和巨大的损失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楼祈安和江卿礼靠坐在一起,分享着一条勉强能裹住两人的破旧军毯。江卿礼冻得嘴唇发紫,身体不住地颤抖,楼祈安将他揽得更紧些,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两人都沉默着,白日的血腥厮杀和战友的牺牲,如同噩梦般在眼前挥之不去。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江卿礼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楼祈安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头,透过稀疏的松枝望向漆黑一片、没有星月的天空。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因寒冷和疲惫而沙哑,却异常清晰:“不会。我们不会死,那些弟兄也不会白死。”

他松开江卿礼,站起身,走到队伍中间。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

“还能动的,都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风声,“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收集所有能用的东西,检查武器,哪怕只剩一颗子弹,一把刺刀!伤员,互相帮着包扎,能动弹的照顾不能动的!”

人们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起来!”楼祈安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鬼子想把我们冻死、饿死在这林子里!我们偏要活给他们看!死去的弟兄在天上看着我们!沈阳城里的父老乡亲还在等着我们!都给我打起精神!”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每一张麻木或绝望的脸。或许是这股绝境中迸发出的强硬意志感染了众人,或许是“沈阳”、“报仇”这些字眼再次刺痛了神经,开始有人挣扎着爬起来,开始默默行动起来。

刘大炮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地开始检查他那支打光了子弹的步枪:“妈的,楼兄弟说得对!老子就是死,也要再崩掉一颗鬼子的门牙再死!”

赵大刀也猛地站起身,用没受伤的手抓起大刀:“都听见没有!动起来!别让死去的弟兄寒心!”

一丝微弱的生机,开始在绝望的废墟上重新萌发。人们互相搀扶着,收集枯枝尝试生火(尽管极其危险),分享最后一点干粮碎屑,用雪水给伤员降温。

楼祈安则带着几个还有体力的人,在附近小心翼翼地搜寻任何可能果腹的东西——冻僵的野果、树皮、甚至挖掘可能存在的鼠洞。他深知,活下去,是当前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只有活下去,才能谈复仇,才能谈救国。

第十章:抉择之路

第二天,天气依旧阴沉寒冷。派出去寻找食物和探查敌情的队员带回来的消息令人沮丧:附近能吃的几乎都被搜刮殆尽,樱伪军虽然撤走了,但在下山的主要路口都设了卡哨,明显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片山林里。

队伍再次陷入沉默。硬闯,无疑是送死;困守,则是缓慢的死亡。

“妈的,跟狗日的拼了!冲下去,能活几个是几个!”刘大炮红着眼睛吼道,他的暴躁源于绝望。

“不行!”楼祈安立刻否决,“那是鬼子希望我们做的!我们必须另找出路。”

他摊开一张简陋的、用木炭画在破布上的周边地形图——这是他和江卿礼根据记忆和村民描述绘制的。“往北,是鬼子重兵把守的铁路线;往南,是平原,无险可守;往东,是更深的原始林区,冬天进去九死一生……”

他的手指最终点在西南方向:“只有往这边,穿过这片老林子,虽然难走,但据说能通向西边的山区。那边山高林密,鬼子的控制力弱,或许还有我们其他的抗樱队伍在活动。”

“那片老林子?冬天根本没人能穿过!那是死路!”一个本地的队员失声叫道,脸上露出恐惧。

“留在这里,同样是死路!”楼祈安盯着他,眼神锐利,“闯一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不能让鬼子这么轻易地把我们困死、饿死!我们要把种子带出去,换个地方,接着跟鬼子干!”

他的话语再次点燃了人们心中那簇微弱的火苗。绝境之中,一个明确的方向,哪怕再危险,也胜过坐以待毙。

经过艰难的讨论和抉择,最终,队伍做出了决定:穿越老林子,向西寻找生机!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一边尽可能多地收集一切能带的物资(尤其是火种和有限的粮食药品),一边忍痛做出了一个残酷的决定:将实在无法行动的重伤员,托付给附近一个极其隐蔽、且曾暗中帮助过他们的猎户小屋的主人。留下最后一点粮食和药品,以及沉重的嘱托和希望。

离别时,气氛凝重得让人无法呼吸。那些留下的伤员,有的昏迷不醒,有的则清醒地拉着战友的手,眼中含泪,却努力挤出笑容:“走吧……替我们多杀几个鬼子……”“等你们回来……”

楼祈安、江卿礼、赵大刀等人,对着这些不得不留下的弟兄,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没有人说话,所有的承诺和悲痛都压抑在胸腔里,化作了更加坚定的复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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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宝宝们能看的爽呀

这个是一星期和起来的(好吧,因为我太懒了不想写,所以才到今天才发)

正文是架空世界观的,和番外是有区别的

拜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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