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意

时间在笔尖与试卷的摩擦声中悄然滑入深冬。高三的日子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持久战，紧张、单调，却又被一种共同奋斗的充实感填满。窗外的梧桐树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

一场不期而至的冬雪，给这座被备考气氛笼罩的城市带来了片刻的喘息。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天空阴沉沉的，两人照例在市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埋头苦读。楼祈安正对着一道复杂的电磁感应综合题苦思冥想，江卿礼则在旁边安静地整理着英语错题本。

“嘶……这题也太绕了……”楼祈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

江卿礼抬起头，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被窗外吸引了。他轻轻“啊”了一声。

楼祈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窗外，细密的、晶莹的雪籽开始悄无声息地飘落，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雪花静静地旋转、飘舞，给图书馆古老的玻璃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自习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不少学生都抬起头，望向窗外，脸上露出惊喜和放松的神情。再紧绷的神经，面对这纯粹的冬日美景，也难免会松弛片刻。

“下雪了！”楼祈安眼睛一亮，瞬间把恼人的物理题抛到了脑后，他压低声音，带着兴奋对江卿礼说，“礼礼，我们出去看看？”

江卿礼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又看了看桌上摊开的书本，有些犹豫：“题还没做完……”

“哎呀，劳逸结合嘛！”楼祈安不由分说地开始收拾书本，“这么大的雪，难得一见！出去透透气，回来效率更高！走啦走啦！”

看着他孩子气的兴奋模样，江卿礼无奈地笑了笑，也只好跟着收拾东西。

走出图书馆，一股清冽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雪花落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周围的屋顶、树梢都戴上了白色的绒帽，世界仿佛瞬间安静、纯净了下来。

楼祈安像个撒欢的小狗，张开双臂在雪地里转了个圈，还试图团个雪球，可惜雪还不够厚，只捏了个松散的小团。他转身就把这个不成形的雪球轻轻扔向江卿礼，笑嘻嘻地说：“接招！”

雪球在江卿礼深色的羽绒服上绽开一小片湿痕。江卿礼愣了一下，看着楼祈安在雪中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断学习而产生的小小不快也烟消云散了。他弯腰也捧起一点雪，笨拙地捏了捏，朝楼祈安扔了回去，力道很轻，更像是一种回应。

两人就在图书馆门前的小广场上，像两个忘了年龄的孩子，笨拙地、笑着互相扔着没什么杀伤力的雪球，追逐嬉闹了片刻，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周围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看着他们，也露出会心的微笑。

玩累了，两人并排坐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看着雪花无声地飘落。楼祈安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拧开，递到江卿礼面前：“喝点热水，暖暖。”

杯口冒着热气，带着红枣和枸杞的淡淡甜香。江卿礼接过来，小心地喝了一口，暖流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驱散了寒意。

“真舒服啊……”楼祈安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有时候觉得，高三就像这冬天，又冷又漫长。但偶尔下场雪，看看风景，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江卿礼捧着温暖的杯子，看着身边人安静的侧脸，轻声应道：“嗯，因为有你在。”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落雪的声音掩盖，但楼祈安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看向江卿礼，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瞬间融化，像晶莹的泪滴。楼祈安的眼神温柔了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礼礼，”他开口，声音在雪中显得格外清晰，“等高考完，夏天来了，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两人都心照不宣。等夏天来了，他们要一起去实现那个关于A大的约定，要一起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江卿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耳根在寒冷的空气中悄悄泛红。他低下头，又喝了一口热水，甜意似乎更浓了。

雪，静静地下着，覆盖了来时的脚印，也仿佛覆盖了所有的疲惫和焦虑。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午后，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台阶上，分享着一杯热水，看着同一场雪，心里装着同一个关于未来的、滚烫的梦想。这一刻的宁静与温暖，足以支撑他们走过接下来更为凛冽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