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贵人的封号一夜之间传遍六宫。
翌日清晨,安陵容梳妆时,特意选了一身湖蓝色绣银丝云纹的旗装,既不过分招摇,又符合新晋贵人的身份。发间簪一支点翠步摇,行动间流光溢彩。
“小主今日要去给皇后请安,这般打扮正合适。”新来的宫女菊青笑着奉上茶盏。
安陵容瞥了她一眼。这菊青是内务府新拨来的,前世并无此人。她暗自记下要仔细观察其忠心。
景仁宫内,气氛明显不同往日。
安陵容一进门,就感受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射来。嫉妒、探究、谄媚...各色眼神交织。她从容行礼,在自己的新位置坐下——比前世靠前了许多。
“宸贵人来了。”皇后笑容慈和,“皇上隆恩,你当谨记在心,好生侍奉。”
“嫔妾谨记娘娘教诲。”安陵容垂首应答,姿态谦卑。
华妃今日来得稍晚,一进门就冷笑一声:“哟,今儿个景仁宫可真热闹。看来咱们新晋的宸贵人面子不小啊。”
她特意在“宸”字上加重语气,满含讥讽。
安陵容起身行礼,语气平和:“华妃娘娘万安。”
华妃却不叫起,绕着她走了一圈,嗤笑道:“本宫当是什么天仙下凡,不过如此。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哄得皇上赐这般封号。”
满室寂静。众妃嫔皆低头屏息,不敢出声。
安陵容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依旧平稳:“皇上隆恩,嫔妾惶恐。若娘娘觉得封号不妥,不妨请皇上收回,嫔妾绝无怨言。”
这话将难题抛回给华妃——谁敢质疑皇帝的决定?
华妃被将了一军,顿时恼羞成怒:“好个牙尖嘴利的!本宫看你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不知天高地厚!”
“华妃妹妹息怒。”皇后适时开口,“宸贵人年轻不懂事,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都坐吧。”
华妃冷哼一声,甩袖落座。安陵容这才直起身,从容坐回位置,仿佛刚才的刁难从未发生。
请安结束后,安陵故意慢了一步。果然,华妃在宫门外拦住了她。
“宸贵人好手段。”华妃目光如刀,“不过别忘了,这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今日你得宠,明日就可能跌入尘埃。”
安陵容微笑:“多谢娘娘提醒。嫔妾也听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想必娘娘比嫔妾更懂这个道理。”
华妃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嫔妾没什么意思,只是感慨世事无常罢了。”安陵容行礼告退,“嫔妾宫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走出几步,她还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几乎要将她刺穿的目光。
回到延禧宫,安陵容立即吩咐:“宝鹃,去打听一下,华妃近日可有什么特别举动?”
宝鹃领命而去。安陵容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冷。这条线,是时候用起来了。
三日后,宝鹃来报:“小主,听说华妃娘娘宫里最近常有陌生太医出入,似是妇科圣手刘太医。”
安陵容心中一动。前世此时,华妃正暗中调理身体企图怀孕,甚至不惜使用禁药。这正是扳倒她的好机会。
“继续留意,但务必小心,不可让人察觉。”安陵容嘱咐道。
又过了几日,皇帝翻牌子召安陵容侍寝。
养心殿内,烛光柔和。安陵容特意穿了一身素雅衣裳,唱了一曲《清平调》,歌声空灵清澈。
皇帝听得入神,结束后将她揽入怀中:“爱妃歌声,当真如天籁之音。”
安陵容偎在他胸前,轻声道:“皇上过奖。嫔妾只是想起家乡旧事,有感而发。”
“哦?什么旧事?”皇帝问。
安陵容故作犹豫,才道:“嫔妾想起小时候,家中有个远房表姨,因求子心切,误信偏方,用了虎狼之药,最后...香消玉殒。”她声音哽咽,“方才唱歌时忽然想起,心中伤感。”
皇帝皱眉:“虎狼之药?宫中严禁此物。”
“是啊,”安陵容抬头,眼中泪光盈盈,“所以嫔妾才更觉惋惜。若表姨能谨守本分,不急不躁,或许就不会...皇上,您说是不是?”
皇帝若有所思:“爱妃说得是。急功近利,终非正道。”
安陵容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便不再多言,转而谈起诗词歌赋,逗得皇帝十分开怀。
次日上午,安陵容从养心殿回来,故意绕道御花园。果然“偶遇”了正陪皇后赏花的华妃。
“宸贵人今日气色真好。”皇后笑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安陵容行礼后,故作羞涩:“娘娘取笑了。只是昨日侍寝时,皇上问起嫔妾家中旧事,嫔妾想起个伤心故事,一时感怀罢了。”
华妃敏锐地追问:“什么伤心故事?”
安陵容将昨晚的话又大致说了一遍,特别强调“虎狼之药”四字。她注意到华妃脸色微变,心中冷笑。
又过了几日,安陵容估摸时机成熟,让宝鹃散播一个消息:皇上因前朝有事,心情不佳,疑是因有人私下用药。
当晚,华妃宫中果然悄悄送走了一些药材。安陵容安插的眼线看得清清楚楚。
“小主,华妃娘娘那边这几日安静了许多,不再请太医了。”宝鹃回报。
安陵容微笑。很好,华妃果然心虚了。
但这样还不够。安陵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她想起前世此时,华妃宫中的茯苓因犯错被责罚,怀恨在心,曾试图向甄嬛投诚。这一世,或许可以善加利用。
“宝鹃,华妃宫中有个叫茯苓的宫女,你想办法接触她,就说...她家乡的弟弟病了,需要银子治病。”安陵容吩咐道,“记住,务必隐秘。”
宝鹃领命而去。三日后,她回报:“小主,事情办成了。茯苓很是感激,说有机会定当报答。”
安陵容点头。棋子已布下,只待时机。
这日请安时,华妃又故意刁难:“宸贵人近日圣眷正浓,想必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不如说出来让姐妹们也学学。”
安陵容从容应答:“嫔妾愚钝,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谨记皇后娘娘教诲,恪守本分罢了。”
皇后笑道:“宸贵人谦逊了。皇上昨日还夸你懂事知礼呢。”
华妃碰了个软钉子,心下更恨。
请安结束后,安陵容故意走在最后。果然,华妃在宫门外等着她。
“宸贵人好手段,本宫倒是小看你了。”华妃冷声道。
安陵容微笑:“嫔妾不知娘娘何意。”
“少装糊涂!”华妃逼近一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鬼!”
安陵容故作惊讶:“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嫔妾一直对娘娘恭敬有加啊。”她突然压低声音,“莫非是有人在中挑拨?娘娘可要明察,莫中了小人奸计。”
华妃一怔,显然被说动了。安陵容趁机道:“嫔妾入宫日短,人微言轻,只想安稳度日,岂敢与娘娘为敌?还请娘娘明鉴。”
这番话既示弱又暗示有人挑拨,华妃脸色稍霁:“最好如此。若让本宫发现你耍花样...”
“嫔妾不敢。”安陵容垂首。
回到延禧宫,安陵容立即修书一封,让心腹送出宫外给父亲。信中暗示朝廷可能严查官员后院用药之事,让父亲多加留意,必要时可主动揭发一二。
数日后,前朝果然掀起一阵查处违禁药物的风潮。安比槐因“主动揭发”同僚而受到嘉奖,皇帝在安陵容面前特意提起:“你父亲很是正直,朕心甚慰。”
安陵容谦逊道:“家父常教导嫔妾,为官为民,首重德行。”
皇帝越发满意:“有其父必有其女。爱妃也很好。”
当晚侍寝时,安陵容故意在枕边细语:“皇上近日操劳,嫔妾心疼。听说有些虎狼之药最是伤身,皇上定要严加防范才是。”
皇帝搂着她:“爱妃放心,朕已下令严查。”
“那就好。”安陵容偎得更紧些,“嫔妾只盼皇上龙体安康。”
第二日,查处风声更紧。华妃宫中果然搜出一些违禁药物,虽然数量不多,但足以让皇帝心生疑虑。
“华妃娘娘被皇上训斥了,禁足三日呢。”宝鹃悄悄回报。
安陵容正在修剪一盆兰花,闻言唇角微扬:“知道了。”
这只是开始。华妃,我们的账,慢慢算。
她看向窗外,秋意渐浓。是时候准备下一步了。
“宝鹃,去取些新茶来。听说皇上近日喜欢六安瓜片,咱们也备些。”
“是。”宝鹃应声退下。
安陵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今晨太医刚诊出喜脉,但她还不打算声张。
这一胎,将是她的祥瑞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