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嫔遇刺的消息被安陵容压了下来。她深知打草惊蛇的道理,此刻与皇后正面冲突为时过早。
“皇上那里,只说是有野猫惊驾。”安陵容吩咐心腹,“年嫔受惊病倒,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她将年嫔软禁在翊坤宫,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控制。那个关于纯元皇后的秘密,绝不能提前泄露。
安置好年嫔,安陵容开始着手调查。她以协理六宫之便,调阅了当年的医案记录,却发现关键部分不翼而飞。
“看来有人早就防着了。”安陵容冷笑,却不意外。
她转而从当年伺候过的老宫人入手。可惜时过境迁,许多知情人不是“病故”就是“荣归故里”,剩下的也都三缄其口。
这日,茯苓来报:“小主,绘春这几日心神不宁,常在无人处哭泣。奴婢套她的话,她只说对不起故人,却不肯细说。”
安陵容沉思片刻:“你告诉她,若有什么难处,本宫或可相助。再暗示...本宫知道她弟弟的事。”
茯苓领命而去。次日回报:“绘春吓坏了,求奴婢救命。她说当年纯元皇后产前,她曾奉命送过一盒点心,后来才知道点心有问题...”
安陵容眼中精光一闪:“点心从何而来?”
“她说...是当时还是侧福晋的皇后让她送的,说是家乡特产,聊表心意。”茯苓低声道,“纯元皇后用了点心后当夜就发动了,生产时血崩不止...”
安陵容握紧了拳。果然如此!
“可有点心盒子或残余?”她急问。
茯苓摇头:“绘春说当时慌乱,盒子早不知去向。但她记得盒底有个特殊标记——一朵雕工精致的牡丹花。”
安陵容记下这个细节。牡丹是皇后的最爱,若能找到那个盒子,就是铁证。
她立即修书给父亲,让他在宫外查访类似的首饰盒或点心盒——皇后母家擅长雕刻,或许能有线索。
与此同时,安陵容发现自己又有身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显然是有人安插了眼线在她宫中。
“小主,要清查吗?”菊青问。
安陵容摇头:“不必。本宫正愁没人报信呢。”她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这次,本宫要请君入瓮。”
她故意在宝鹃面前表现出孕吐严重、食欲不振的样子,还让太医开了安胎药,日日煎服。
果然,没过几日,景仁宫就送来一批“滋补品”,皇后亲自前来探望。
“宸嫔又有喜了,真是天大的福气。”皇后笑容慈爱,“这些是本宫特意让人寻来的血燕、人参,最是补身。”
安陵容虚弱地道谢:“劳娘娘费心。只是嫔妾近日闻不得药味,怕是要辜负娘娘美意了。”
皇后眼中闪过失望,却仍道:“无妨,先收着,何时想用了再说。”
送走皇后,安陵容立即让太医查验。果然,滋补品中被下了极微量的落胎药,长期服用会致小产。
“收好,将来有用。”安陵容冷声道。
她如今怀胎不足两月,尚未公布。正好借此布局。
这日皇帝来用膳,安陵容特意准备了清淡小菜。席间,她突然干呕不止,脸色苍白。
皇帝担忧:“爱妃这是怎么了?传太医!”
太医诊脉后,满面喜色:“恭喜皇上,宸嫔娘娘这是喜脉啊!已近两月了!”
皇帝大喜:“又有喜了?爱妃怎么不早说!”
安陵容虚弱道:“臣妾想等胎象稳了再禀告皇上,免得空欢喜一场。”她适时地蹙眉,“只是这次反应格外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连安胎药都喝不下。”
皇帝心疼道:“既如此,就别勉强。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单独做。”
安陵容感激谢恩,心中冷笑。鱼饵已下,就等鱼上钩了。
果然,没过几日,御膳房新来个江南厨子,最擅长做清淡药膳。安陵容尝了后赞不绝口,命他每日做一道。
这日厨子送来一碗鱼羹,说是新研究的方子,最是开胃补身。安陵容舀起一勺,闻到一丝极淡的异味。
“今日这鱼羹似乎与往日不同?”她状似无意地问。
厨子忙道:“回娘娘,加了新到的药材,味道或许有些不同。”
安陵容点头,却不动勺子:“先放着吧,本宫此刻没胃口。”
厨子退下后,她立即让太医查验。果然,鱼羹中被下了堕胎药,这次分量加重,显然是想一击必中。
“好个毒妇!”安陵容眼中寒光乍现,“本宫这次定要你付出代价!”
她吩咐菊青:“去请皇上过来,就说本宫孕吐难受,想见皇上。”
又让心腹太医准备好验毒工具。
皇帝很快赶来,见安陵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心疼不已:“爱妃受苦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安陵容虚弱道:“方才御膳房送了鱼羹,臣妾闻着倒是开胃,只是吃不下...”她示意菊青,“皇上可否陪臣妾用些?”
皇帝自然答应。菊青端来鱼羹,安陵容舀了一勺,突然皱眉:“这鱼羹似乎有怪味...”
皇帝接过闻了闻:“朕闻着还好。”他尝了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爱妃试试?”
安陵容却突然掩口干呕:“臣妾实在闻不得这味道...快拿开...”
皇帝见她反应如此剧烈,心生疑虑,吩咐太医:“验验这鱼羹。”
太医验后大惊:“回皇上,羹中有大量堕胎药!若是宸嫔娘娘用了,只怕...”
皇帝勃然大怒:“岂有此理!给朕查!”
很快查出是新来的江南厨子下的手。严刑拷打后,厨子供出是受景仁宫一个小太监指使。
皇帝面色铁青,显然猜到幕后主使。但小太监在押送途中“突发急病暴毙”,线索又断了。
安陵容适时哭泣:“皇上,臣妾无能,护不住皇嗣...请皇上准许臣妾搬去冷宫,免得再遭人毒手...”
皇帝心疼地搂住她:“爱妃何出此言!是朕疏忽,让你受委屈了。”他沉吟片刻,“即日起,永寿宫一切饮食由你亲自打理,朕再拨一队御前侍卫护卫,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
安陵容心中暗喜。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将永寿宫守得铁桶一般,让皇后再也无从下手。
当晚,安陵容召来茯苓:“本宫要你查一个人——景仁宫的剪秋。她与那个'暴毙'的小太监是同乡,或许知道些什么。”
茯苓领命而去。三日后回报:“剪秋前日收到家中来信,她母亲重病,忽然有人送来了救命药材。奴婢打听到,送药的是年家的人。”
安陵容冷笑。果然,皇后和华妃又联手了。看来年嫔被软禁后,华妃按捺不住了。
她沉思片刻,吩咐菊青:“去请端妃娘娘来品茶。”
端妃与华妃有旧怨,或许可借她之手对付华妃。
端妃如约而至。两人寒暄片刻,安陵容状似无意地道:“近日宫中不太平,先是年嫔遇刺,又是本宫膳食被下毒...也不知是谁这般大胆。”
端妃会意:“树大招风。宸嫔如今圣眷正浓,又接连有孕,难免招人嫉恨。”她若有所指,“特别是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
安陵容叹息:“可不是么。本宫倒罢了,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遭人暗算...”她适时地拭泪。
端妃劝慰:“宸嫔不必忧心,皇上圣明,定会护你们周全。”她压低声音,“只是有些人仗着家世,越发肆无忌惮了。”
安陵容心中一动。端妃这是在暗示年家。
她故作忧愁:“年家势大,就连皇上也要顾忌三分。本宫只怕...”
端妃冷笑:“势大?功高震主,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宸嫔放心,皇上心里明白着呢。”
送走端妃,安陵容立即修书给父亲,让他在前朝留意年家动向,特别是年羹尧的错处。
数日后,安比槐递消息进宫:年羹尧部下强占民田,逼死百姓,民怨沸腾。苦主联名上告,却都被压了下来。
安陵容心中冷笑。好个年家,果然无法无天。
她让父亲暗中收集证据,联络受害百姓,准备时机成熟时一举发难。
与此同时,安陵容的孕肚渐渐明显。这次怀孕的异象更加惊人——永寿宫中的花草反季节盛开,殿顶常有祥云环绕。
皇帝越发看重这一胎,几乎日日来探望。安陵容借机吹风:“皇上,臣妾近日总做噩梦,梦见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子...”
皇帝安慰:“爱妃多虑了。有朕在,无人敢伤你们分毫。”
安陵容垂泪:“臣妾知道皇上疼爱我们。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特别是那些手握重权的,若存了歹心...”
皇帝眼神一凛:“爱妃指的是?”
安陵容故作惶恐:“臣妾不敢妄言。只是听说年大将军权倾朝野,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若是他...”
皇帝面色阴沉:“年羹尧再权倾朝野,也是朕的臣子!爱妃放心,朕自有分寸。”
安陵容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便不再多言。
晚膳后,安陵容在院中散步,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甄嬛。她远远站着,似乎想过来又犹豫不决。
安陵容主动招手:“莞贵人有事?”
甄嬛上前行礼:“嫔妾听闻娘娘又有喜了,特来道喜。”她递上一个香囊,“这是嫔妾亲手绣的安胎香囊,里面是些宁神药材,望娘娘不弃。”
安陵容接过香囊,心中复杂。前世甄嬛也送过类似的礼物,那时她感动不已,后来才知道不过是施舍。
这一世,她不会再被表象迷惑。
“多谢莞贵人好意。”安陵容淡淡道,“只是本宫近日闻不得香味,心领了。”
甄嬛眼神一黯,却仍笑道:“是嫔妾考虑不周了。”她顿了顿,“娘娘近日可好?嫔妾听说...”
“本宫很好。”安陵容打断她,“有皇上爱护,诸事顺遂。莞贵人若无他事,本宫要歇息了。”
甄嬛识趣告退。安陵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微冷。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皇后的宝座,她要定了。
回到殿中,安陵容抚着微隆的小腹,感受着胎动。
这一胎,将是她扳倒皇后的关键。
她看向景仁宫的方向,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皇后,你的末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