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拉着安宁走到操场最偏僻的角落,在一张落满梧桐叶的长凳上坐下。她把书包往旁边一扔,整个人蜷缩起来,下巴抵着膝盖,肩膀微微发颤。
膝盖上的擦伤还在火辣辣地疼,但这点皮肉之苦,早已被心里翻涌的寒意覆盖。她想起金莉莉和王倩倩淬在地上的那口口水,想起她们阴阳怪气的嘲讽,更想起陆斯祺在球场上那声轻飘飘的“别太过分”——那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了她连日来小心翼翼珍藏的心动。
“别气了念君,”安宁挨着她坐下,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那两个女生就是没教养,陆斯祺他……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念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以为他会像她在乎他那样在乎自己。可今天才明白,原来在“同班同学”和“喜欢的人”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哪怕前者正在欺负后者。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陆斯祺正焦躁地踱步。他被沈思年骂了一顿后,终于鼓起勇气来找念君,却在看到她蜷缩的背影时,脚步瞬间僵住。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孤单,像只被遗弃的小猫,让他的心揪得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攥了攥口袋里那颗被体温焐热的橘子糖——那是他特意跑回小卖部买的,她以前说过最喜欢这个味道。
“念君……”他慢慢走过去,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膝盖还疼吗?我给你买了糖。”
念君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喜,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冷漠。她看着他,从头到脚,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斯祺把那颗糖递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念君没有接。她甚至没有动一下眼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死寂的疏离。
陆斯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错了,”他急得往前迈了一步,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今天在球场上我不该犹豫,不该不帮你说话。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念君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了远处空荡荡的跑道上。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刚才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她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沉默地坐着。
陆斯祺站在她面前,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手里还攥着那颗早已被捏皱的糖,糖纸的棱角硌得他手心发疼。
他想再靠近一点,想把她拥进怀里道歉,想解释自己当时的懦弱和纠结。
但念君那沉默的样子,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了。
最终,他只能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沉重。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指尖和那颗悔恨交加的心。
不远处的沈思年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陆斯祺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了。而沉默,往往是最伤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