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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页特有的干燥气味，以及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
这里是程十安除了教室外最常待的地方，安静，免费，而且能让她暂时忘记外界的纷扰——尤其是贺峻霖那句“你是不是喜欢马哥”之后。
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平复那份被窥破的惊慌。
程十安找了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练习册。
厚厚的一本题集，是她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二手书，边角已经有些卷曲磨损。上面的许多题目对她来说都有些吃力，但她别无选择，只有拼命刷题，才有可能在下次月考中保持住那岌岌可危的奖学金名额。那是她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笔尖在草稿纸上演算，发出沙沙的轻响，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声音。直到另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不是喧闹，而是另一种存在感极强的低语。
她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长桌旁，刘耀文和宋亚轩相对而坐。
他们面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几份全英文的期刊和一台轻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图表和代码。
刘耀文推了推眼镜，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偶尔停下来，指着屏幕对宋亚轩低声说着什么。
刘耀文“……这个模型的参数还需要调整，上次模拟的数据偏差超出了预期范围……”
宋亚轩单手支着下巴，神情专注地听着，偶尔点头，用同样流利的英语回应，声音温和却清晰。
宋亚轩“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引入新的变量，我看过一篇MIT的论文，他们处理类似问题用了不同的算法……”
他们的对话，每一个单词程十安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构成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MIT的论文？模型模拟？算法？这些词汇距离她刷题的二次函数和立体几何，遥远得像另一个星系。
她看着刘耀文专注的侧脸，他谈论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广阔世界时，眼睛里有一种独特的光彩。那是一种被知识和见识滋养出来的底气，从容而自信。
而宋亚轩，他依旧是那副温柔谦和的样子，但在此刻，在那她无法涉足的领域里，他温和的笑容似乎也染上了另一种色彩——那是一种属于他们圈层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和共通语言。
他们之间的那层透明隔膜，在此刻显得尤为清晰。
程十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指节微微发白。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练习册上那道解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的几何证明题。
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慢慢淹没上来。她需要耗费无数心血的努力，在他们谈论的那些东西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他们的烦恼是模型参数和算法，她的烦恼是下一顿饭能不能多加一个荤菜，是奖学金能不能保住。
就在这时，图书馆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是白橘。
那个总是低着头、身影单薄的女生。她抱着几本书，正要进来，却被门口的值班风纪委员王橹杰拦住了。
王橹杰身材高挑，面容冷静淡漠，穿着熨帖的校服，袖子上别着风纪委员的徽章。他目光扫过白橘的全身，最后停留在她的鞋子上。
王橹杰“白橘同学。”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公事公办。
王橹杰“你的鞋子不符合校规规定。”
明德中学对校服有着严格到近乎苛刻的规定，包括鞋子必须是统一的款式和颜色。
但那双统一的皮鞋价格不菲，对很多学生来说，尤其是像白橘这样传闻中是私生女、处境艰难的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白橘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怀里的书，指节泛白。她小声嗫嚅了一句什么，像是在解释。
王橹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拿出记录本。
王橹杰“按规矩，扣一分操行分。下次注意。”
他的语气没有恶意，但也绝无温情，只是执行规则。
那种冷静和淡漠，带着一种出身优渥、从未为生计发过愁的人才会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程十安的心揪了一下。
她看到白橘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更快地低下头，抱着书快步走向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
王橹杰合上记录本，目光随意地扫过图书馆内部，掠过刘耀文和宋亚轩那边时，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对他们讨论的内容有点兴趣，但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刘耀文和宋亚轩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小插曲，他们的世界依旧被那些复杂的数据和算法所占据。
程十安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她看着角落里白橘单薄的背影，又看看光芒下讨论着尖端问题的刘耀文和宋亚轩，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本破旧的练习册上。
图书馆依旧寂静，但不同的寂静里，回荡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旧书和阳光的味道，似乎也掺杂了了一丝冰冷的、属于现实的苦涩。
那道几何题依旧无解。
就像她和他们之间，那仿佛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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