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晓棠看着苏柔被钱管家“请”走的背影，那踉跄的脚步和灰败的脸色，心里非但没有多少胜利的快感，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荒谬和无力感。她就像个被迫站在舞台中央的蹩脚演员，剧本烂得要命，对手戏演员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而唯一的观众——厉星辰，则像个苛刻的导演，冷静地记录着她的每一次“即兴发挥”。

阳台上的狼藉很快被佣人悄无声息地打扫干净，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丝尴尬和紧张，却久久不散。

林晓棠重新瘫回吊篮里，看着杂志上那片泛黄的海滩，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刚才苏柔那拙劣的表演和厉星辰那句冷静到可怕的“痕迹不应该是这样”。

【这就完了？】 她心里嘀咕，音量不大，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吐槽无力，【泼果汁？栽赃陷害？这都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

【我还以为得是下毒、伪造书信、或者至少也得是剪断刹车线那种级别吧？】

【结果就这？一杯橙汁？姐妹，你的宫斗技能点是不是点错了？全加在哭戏上了？】

她这些带着浓浓嫌弃和对比意味的内心吐槽，并没有因为苏柔的离开而停止，反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自顾自地“复盘”和“点评”起来：

【唉，不是我吹，就这手段，放在我以前看过的宫斗剧里，活片头曲都够呛！】

【人家那些高端玩家，哪个不是步步为营，借刀杀人？一杯果汁就想扳倒我？也太看不起厉星辰的智商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厉星辰刚才那波分析可以啊！观察力满分！逻辑清晰！不愧是当总裁的料！】

【就是表情太冷了，要是能带点‘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邪魅一笑，那就更有偶像剧内味儿了……打住！林晓棠你脑子进水了吗？！】

她这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从吐槽苏柔一路歪楼到点评厉星辰，完全没注意到，书房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并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一条缝隙。而她这些音量适中、语气生动的“心声”，断断续续地飘进了书房里。

厉星辰坐在书桌后，并没有立刻继续处理文件。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笔，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在沉思。林晓棠那些关于“宫斗剧等级”、“手段拙劣”以及……对他本人的评价，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听到“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句时，他点着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类似于“无语”的表情。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细微的动作，恰好被端着新泡好的茶进来的钱管家看在眼里。钱管家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但林晓棠的“心声直播”显然还没有结束。她越想越觉得苏柔这次出击简直漏洞百出，忍不住又开始“技术分析”：

【再说了，真要陷害，也得选个靠谱点的场合啊？就我们仨在阳台，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全靠一张嘴说？】

【这成功率也太低了吧？除非厉星辰是个瞎子加傻子！】

【哦，对了，她可能忘了，我还有个‘人形自走真相播放器’的被动技能……】

【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唉，恋爱脑果然降智啊！】

她的这些分析，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调侃意味，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厉星辰听着她把自己和苏柔的这场冲突，完全当成了一出可以评头论足的戏剧，甚至还能总结出“恋爱脑降智”这种结论，脸上的表情越发难以形容。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习惯了这种被“现场直播”内心点评的感觉？甚至还能从中提取到一些……有趣的信息？比如，她似乎看过很多类似的“戏剧”？

而另一边，被钱管家送回房间的苏柔，情况就没那么“有趣”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气又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不明白，为什么厉先生会相信那个疯女人而不信她！她更害怕的是，经过这么一闹，厉先生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心机深沉？

她正哭得伤心，房门被轻轻敲响。是她平时交好的一位堂妹厉薇薇，也是刚才在偏厅隐约听到动静跑来看热闹的人之一。

“柔柔姐，你没事吧？”厉薇薇走进来，脸上带着关切，但眼神里却藏不住一丝好奇和……八卦？

苏柔抽泣着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当然，版本是她才是受害者，林晓棠如何嚣张跋扈地推了她还倒打一耙。

厉薇薇听着，表情有些微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柔柔姐……其实……刚才我们在下面……好像……好像听到林晓棠心里说的话了……”

苏柔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她说什么了？”

厉薇薇有些尴尬地绞着手指：“她……她说你的手段……太老土了……什么宫斗剧里都活不过片头曲……还说……说厉总不是瞎子傻子，不会信的……”

她复述得磕磕绊绊，但核心意思传达得很清楚。

苏柔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羞愤交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个贱人！她竟然！她竟然敢这么想！还敢让所有人都“听”到？！

这种被当众扒皮、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羞辱感，比直接被厉星辰斥责还要让她难受一百倍！

“她……她……”苏柔指着门口，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所有的算计和表演，在对方眼里都成了可以随意点评的笑话！

从这天起，苏柔彻底消停了一段时间。她不敢再轻易出现在林晓棠面前，更别提耍什么心眼了。偶尔在宅子里遇到，她也是低着头快步走开，仿佛林晓棠是什么洪水猛兽。而厉家其他那些原本对林晓棠抱着看戏心态、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亲戚，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复杂，除了忌惮，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毕竟，这是一个能用“心声”把你从里到外剖析得明明白白的“狠人”。

林晓棠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世界似乎……清净了一点？

她有点懵。【咦？小白花怎么不来了？吵架吵输了躲起来哭鼻子了？】

【还有那些亲戚，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好像……有点怕我？】

【难道是我上次吐槽得太狠，把他们吓着了？】

她挠挠头，有点不明所以。她只是习惯性吐个槽而已啊！怎么好像……无意中起到了“武力威慑”的作用？

这种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厉星辰的眼睛。

他看着那个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杀伤力”的女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个“意外”获得的“工具”，似乎总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放下手中的笔，第一次主动对着阳台方向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林晓棠，进来一下。”

正对着杂志上的烤龙虾图片流口水的林晓棠，吓得一个激灵。

【啊？叫我？干嘛？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