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五十八分，门铃准时响起。郭文韬放下正在摆盘的筷子，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恶心感，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到门口的几步路，眩晕感越来越强，冷汗悄悄浸透了后背。
透过猫眼，他看到蒲熠星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个鼓鼓的购物袋，头发似乎刚刚匆忙打理过，还带着一点湿气。那件浅灰色衬衫是郭文韬最喜欢的，领口微微敞开的样子让他想起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门开的瞬间，蒲熠星的眼睛亮了起来，却在下一秒迅速暗下去："韬韬？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事，刚做完饭有点热。"郭文韬侧身让他进门，鼻尖捕捉到一丝熟悉的香气，"买橙子了？"
"啊...对昨天你说想吃我就马上去买了。"蒲熠星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郭文韬的脸，"你确定没事吗？额头都出汗了。"
郭文韬摇摇头，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一阵剧烈的恶心击中。他捂住嘴冲向洗手间，膝盖重重磕在门框上也没顾得上疼。身后传来购物袋落地的闷响和急促的脚步声。
洗手间的门被撞开时，郭文韬正跪在马桶前干呕。他浑身发抖，冷汗把刘海黏在额头上，看起来狼狈不堪。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蒲熠星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他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的，没事的..."蒲熠星的声音抖得厉害，"我在这里。"
郭文韬想推开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一阵痉挛袭来，他终于吐了出来，胃里火烧火燎地疼。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蒲熠星毫不犹豫地用袖子擦掉他嘴角的污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品。
"好点了吗？"蒲熠星的声音近在耳边，"能站起来吗？"
郭文韬虚弱地点点头，却在试图起身时双腿一软。蒲熠星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动作熟练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身体腾空的瞬间，郭文韬下意识抓住了蒲熠星的衣领，熟悉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让他鼻子一酸。
"放我下来..."抗议声虚弱得毫无说服力。
蒲熠星没理会，径直把他抱到沙发上，又飞快地拿来湿毛巾和温水。他单膝跪在沙发前，小心翼翼地擦掉郭文韬脸上的冷汗，手指在碰到对方发红的膝盖时顿了顿。
"磕青了。"他声音发紧，"医药箱还在老地方吗？"
郭文韬闭着眼睛点点头。听着蒲熠星翻找医药箱的声响，他突然想起以前每次生病，这人也是这样忙前忙后，把家里翻得一团乱却总能找到最对症的药。
冰凉的药膏涂在膝盖上时，郭文韬轻轻"嘶"了一声。蒲熠星立刻放轻动作，俯身对着伤处轻轻吹气："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这哄孩子般的语气让郭文韬眼眶发热。
"为什么..."郭文韬声音嘶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蒲熠星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因为我爱你，分开了也不会变。"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宇宙间唯一的真理，"看你难受，我这里..."他抓住郭文韬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疼得喘不过气。"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要撞破胸膛。郭文韬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别推开我..."蒲熠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至少在你难受的时候，让我照顾你。"
厨房里突然传来"嘀嘀"声，电饭煲的保温提示音打破了这一刻的脆弱。蒲熠星如梦初醒般松开手："我去关掉。你躺着别动。"
郭文韬听着厨房里忙碌的声响，悄悄将脸埋进蒲熠星刚才用过的毛巾里。上面还残留着那人常用的须后水味道，清爽中带着一丝苦涩，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关系。
"我热了排骨汤。"蒲熠星端着碗回来，在沙发边蹲下，"医生说吐完要补充电解质，不然会脱水。"
郭文韬勉强坐起来，却在闻到肉香时又是一阵反胃。他猛地捂住嘴，蒲熠星立刻把碗拿远，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孕吐时不能闻荤腥..."
"你怎么..."郭文韬喘着气问，"知道这些？"
蒲熠星的耳尖红了："APP上说...十一周左右孕吐最严重。"他小声补充，"我下载了五个不同的孕期APP...做了对比分析..."
这个回答让郭文韬既想笑又想哭。他想起分手前最后几个月，蒲熠星连他们的纪念日都记不住，现在却能把孕周症状倒背如流。
"我去重新做点你能吃的。"蒲熠星站起身，"吐司？苹果？还是..."
"姜茶。"郭文韬轻声说，"你之前放在冰箱里的那种。"
蒲熠星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加了红枣和蜂蜜，不会太刺激。"他快步走向厨房，又回头叮嘱，"躺着别动，十分钟就好。"
厨房里传来锅碗轻碰的声响。郭文韬望着天花板，突然意识到这是分手后他第一次完全放任自己依赖蒲熠星。不需要强撑，不需要伪装，可以脆弱可以狼狈...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回到了最初相爱的日子。
姜茶的香气渐渐飘来，这次没有引发恶心，反而奇异地安抚了翻腾的胃部。蒲熠星端着杯子回来，里面除了姜茶还漂着几颗枸杞："APP说枸杞对孕妇好。"
郭文韬接过杯子，温度刚好。他小口啜饮，感觉一股暖流从喉咙滑到胃里，缓解了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蒲熠星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确认每一口都安全咽下去了。
"好点了吗？"姜茶见底时，蒲熠星轻声问。
郭文韬点点头，突然注意到蒲熠星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烫伤："这是...?"
"啊，没事。"蒲熠星迅速拉下袖子，"刚才热汤不小心..."
郭文韬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抚过那道红痕。蒲熠星倒吸一口气，却不是因为疼。
"药箱里有烫伤膏。"郭文韬说。
"你先休息，我待会..."
"现在。"郭文韬坚持道，声音却不再冷硬。
蒲熠星乖乖拿来药箱，坐在沙发边缘。郭文韬挖出一块药膏，轻轻涂在那道烫伤上。蒲熠星的手腕在他掌心微微发抖，脉搏跳得飞快。
"笨手笨脚的。"郭文韬小声抱怨，语气却不自觉软了下来。
"我太着急了..."蒲熠星傻笑，"怕你饿着。"
郭文韬抬起头，发现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蒲熠星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这个距离，他能数清对方眼角新添的细纹，也能看清那双眼睛里盛满的担忧与温柔。
"我煮了粥。"蒲熠星轻声说，呼吸拂过郭文韬的脸颊，"要是饿了..."
"嗯。"郭文韬松开他的手，"一起吃吧。"
餐桌前，蒲熠星谨慎地坐在了离郭文韬最近的位置——为了方便照顾，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白粥煮得软烂，旁边配着清淡的酱瓜和青菜，全是按照郭文韬现在能接受的口味准备的。
"明天..."郭文韬搅动着粥，突然开口，"你还来吗？"
蒲熠星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来！当然来！"他急忙捡起勺子，耳朵红得滴血，"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记得买点葡萄。"郭文韬低头喝粥，掩饰微微上扬的嘴角，"最近突然想吃酸的。"
蒲熠星愣了一秒，随即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好！我记下了！葡萄，还有..."他掏出手机飞快打字，"APP说孕中期可以多吃坚果，我明天带点核桃和..."
郭文韬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列举各种孕期食品，突然觉得孕吐似乎没那么难受了。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在蒲熠星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是回到了七年初见时的模样。
那一刻，郭文韬恍惚觉得，也许有些伤口终会愈合，也许有些爱从未真正离开。就像此刻胃里渐渐平息的风暴，和心底悄悄萌发的那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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