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浓烈驳杂的药气，吹拂着百草轩高大的封火墙，墙头枯草摇曳，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墙内，隐约传来几声犬吠和更夫沉闷的梆子声，更添几分肃杀。
骆七爷带着夏柠，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魅影，悄无声息地绕到百草轩侧面一条堆满废弃染缸和破布的死胡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靛蓝和霉烂气味，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就是这里。”骆七爷在一堵相对低矮、墙皮剥落严重的墙角停下，指了指上方一株斜伸出来的老槐树虬枝，“踩着我的肩，攀上树枝，翻过去。墙那边是染坊废弃的后院，堆着杂物，小心别弄出动静。”
夏柠点点头，没有犹豫。骆七爷蹲下身，夏柠踩上他结实的肩膀，他缓缓站起，将她托向高处。夏柠伸手抓住冰冷的、布满苔藓的树枝，借力一荡，身体轻盈地翻上了墙头。她伏低身子，迅速扫视墙内。
墙内果然是一个荒废的院落，堆满了残破的染布架和朽木，杂草丛生，一片死寂。与隔壁百草轩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她朝墙下的骆七爷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骆七爷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脚尖在墙面几点，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翻上墙头，落在她身边。动作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左臂有伤。
“跟着我。”骆七爷低语一声，率先滑下墙头，落地无声。夏柠紧随其后。
两人借着杂物的阴影，猫着腰，快速穿过废弃的院落，靠近与百草轩后院相隔的另一堵墙。这堵墙比外墙更高，也更完整。
骆七爷贴在墙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墙内并无异常动静后，指了指墙根下一道半掩在荒草中的、用于排水的砖石涵洞。涵洞不大，仅容一人匍匐通过，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淤泥的腥臭。
“从这里钻过去，直通百草轩后院的荷花池底。小心水不深，但泥泞。”骆七爷言简意赅。
夏柠看着那幽深的洞口，咬了咬牙，没有退缩。她率先俯下身，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洞内狭窄潮湿，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裤腿和衣袖，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直冲鼻腔。她强忍着不适，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
短短数丈的距离，却仿佛无比漫长。终于，前方透来微弱的水光和空气流动感。她加快速度，从另一端的洞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荷花池，时值深秋，池中只剩残荷败叶，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池水浑浊，刚好没过她的腰际。池岸不远处，就是百草轩后院那排黑沉沉的库房。
她迅速观察四周，确认无人，这才完全钻出涵洞，隐在一丛枯死的荷叶后面。片刻后，骆七爷也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浑身湿透，却眼神锐利如常。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指向库房群落最东北角那间门窗紧闭、却隐约透出灯火的独立小屋：“那就是胡三的私库。看到窗下的阴影了吗？沿着墙根排水沟过去，动作要轻。”
夏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条浅浅的、用石板铺就的排水沟，从荷花池边一直延伸到那间私库的窗下。沟内积着落叶和污水，但确实是条隐蔽的路径。
两人不再多言，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沿着池边浅水区，迅速靠近排水沟入口，然后俯下身子，紧贴着潮湿冰冷的石壁，利用沟壑的阴影，向私库窗户匍匐前进。
空气中弥漫着百草轩特有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药材气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腻异香，让夏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越来越近了。私库窗口透出的灯光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翻动纸张和轻微咳嗽的声音。胡三果然在里面！
就在他们距离窗口仅有数步之遥时，私库旁边连接主院的月亮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东家，前堂都安排妥了，护卫也都到位了。”一个恭敬的男声说道。
“嗯，知道了。你们守好外面，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打扰。”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几分精明算计的声音响起，正是胡三！
“是，东家放心。”
脚步声在月亮门外停下，似乎留下了守卫，然后逐渐远去。
夏柠和骆七爷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排水沟冰冷的石壁上，一动不敢动。月光被云层遮蔽，四周陷入更深的黑暗。
片刻后，私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迅速关上。胡三进去了。
机会来了！但月亮门外的守卫是个麻烦。
骆七爷对夏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原地等待。他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沿着排水沟向月亮门方向潜去。夏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只见骆七爷在距离月亮门还有一段距离时，从怀中摸出一颗小石子，手腕一抖，石子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打在了月亮门另一侧院墙根下的一个破花盆上。
“啪嗒！”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月亮门外的守卫立刻厉声喝道，脚步声迅速向花盆方向跑去！
就是现在！
骆七爷如同鬼魅般退回夏柠身边，低喝一声：“进！”
两人同时从排水沟中跃出，如同两道轻烟，瞬间扑到私库那扇糊着厚纸的窗户下。骆七爷用匕首极快地撬开窗栓，推开一条缝隙。夏柠毫不犹豫，侧身钻了进去！骆七爷紧随其后，反手轻轻合上窗户。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之间，快得令人窒息。
私库内，灯火通明。
（今天买了小仓鼠，是白灰色的，老好看老可爱了，՞˶･֊･˶՞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