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七月初七，苏府东院宾客盈门。

苏砚之穿着一身玄色礼服站在喜堂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新人入场。苏芷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由喜娘搀扶着缓步走来。每走一步，她腕间的金铃就轻响一声，像是某种诡异的信号。

“一拜天地！”

苏墨川志得意满地躬身下拜，苏芷却站得笔直。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新娘子怎么不拜？”

“莫非不愿意？”

苏砚之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今早他收到密报，苏墨川在喜酒中下了药，打算婚礼后软禁苏芷，逼她交出某样东西。

“二拜高堂！”

苏墨川强拉着苏芷转身，正要再拜，红盖头突然被一阵怪风吹落。全场哗然——新娘子嘴上贴着红绸，眼中满是惊恐，根本不是苏芷！

“怎么回事？！”苏墨川一把扯下“新娘”嘴上的绸布。

“老、老爷饶命！”那春桃哭道，“是小姐逼我假扮的，说若不听她的，就给我灌‘红颜醉’…”

苏墨川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喜堂大门突然“砰”地关上。所有烛火同时熄灭，只剩正中那对龙凤喜烛还亮着，照出不知何时站在堂中央的红色身影。

真正的苏芷一袭血红嫁衣，未戴盖头，长发披散，手中捧着一个黑漆木盒。

“二叔在找我？”她甜甜地笑着，声音却冷得像冰。

苏墨川又惊又怒：“你玩什么把戏？！”

“玩把戏的不是我，是二叔你呀。”苏芷缓步走向喜堂中央，“十年前那场大火，二叔真以为没人知道真相吗？”

宾客们骚动起来。苏砚之死死盯着苏芷手中的木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胡言乱语！”苏墨川厉喝，“来人，把这疯女人拖下去！”

几个家丁冲上来，苏芷不慌不忙地打开木盒——里面竟是一颗已经干瘪的人头！全场尖叫四起，有女眷当场昏厥。

“认识吗？”苏芷拎起人头的长发晃了晃，“这是当年替你放火的马夫张三。我找到他时，他正在北疆挖矿呢。”

苏墨川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苏芷轻笑，“因为哥哥的书房里，藏着所有证据啊。”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苏砚之身上。他站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他确实收集了证据，但从未对苏芷提起过。

“够了！”苏墨川突然拔出一把匕首，“小贱人，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苏芷歪着头，“哦，你是说父亲临终前交给哥哥的…那半块兵符？”

兵符二字一出，满堂哗然。传闻先帝曾赐苏家一块调兵符，可号令边境三万精兵。先族长死后，兵符下落成谜。

“果然在你们手里！”苏墨川眼中闪过贪婪，“交出来，饶你不死！”

苏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可怖：“二叔啊二叔，你为了半块兵符杀害兄嫂，现在又要强娶侄女…苏家怎会出你这种禽兽？”

她转向满堂宾客，提高声音：“诸位今日做个见证！苏墨川弑兄夺位，罪证确凿！"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这是他勾结山匪劫杀苏家商队的密信，还有买通知府陷害我哥哥的账本！"

苏墨川彻底撕下伪装，狞笑道："是又如何？今日你们兄妹谁都别想活！"他猛地一挥手，"动手！"

数十名埋伏的家丁持刀冲入喜堂，宾客四散奔逃。苏砚之箭步上前想保护苏芷，却被她一把推开。

"哥哥别急，"苏芷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好戏才刚开始。"

她突然吹了声口哨。下一刻，那些"家丁"竟调转刀锋，将苏墨川团团围住！

"你…！"苏墨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没想到吧？"苏芷缓步走近，"这些人早被我收买了。二叔，你这些年克扣手下月钱，他们早就恨你入骨了。"

苏墨川面如死灰，突然扑向最近的苏砚之："那我就拉你陪葬！"

寒光一闪，匕首直刺苏砚之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挡在他面前——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苏芷挡在苏砚之身前，匕首深深插进她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嫁衣，滴落在地砖上，像盛开的红梅。

"芷儿！！"苏砚之接住她下滑的身体，声音撕裂。

苏芷却笑了，沾血的手抚上他的脸："哥哥…终于…肯抱我了…"

苏墨川还想再刺，被冲上来的护卫按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喊声混作一团。

苏砚之抱着苏芷冲出喜堂，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不断流淌。怀中的少女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坚持住…求你了…"他声音发抖，几乎是在哀求。

苏芷虚弱地睁开眼："哥哥…其实兵符…我一直藏在…"

"别说了！"苏砚之红着眼眶，"我不要什么兵符，我只要你活着！"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苏芷眼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猛地揪住苏砚之的衣领，将他拉近："那哥哥承认了…你心里有我…"

苏砚之僵住了。是啊，若非有情，怎会痛彻心扉？若非有爱，怎会方寸大乱？

"我…"他刚要开口，苏芷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口鲜血从唇角溢出。

"小姐！药来了！"春桃哭喊着追上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瓷瓶。

苏砚之接过瓷瓶，发现正是苏芷常用来威胁丫鬟的"红颜醉"。他迟疑了——这到底是毒药还是……

"快…"苏芷气息奄奄地催促，"这是解药…我提前服了慢性毒……只有这个能解……"

苏砚之再不犹豫，仰头含住药液，俯身渡入她口中。苦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蔓延，混合着血腥气，形成一种诡异的亲密。

药效很快发作，苏芷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满足地窝在兄长怀里，像只餍足的猫："哥哥的初吻…是我的了…"

苏砚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根本就没中毒！刚要发怒，却见苏芷已经闭上眼睛，唇角带着狡黠的笑，昏睡过去。

看着她昏睡的睡颜，苏砚之心中一股情绪升腾而起，那是压迫了很久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