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角宫的飞檐,我就被腕间银铃的轻响弄醒。不是风吹的晃动,是藏在铃铛里的细针轻轻扎了下皮肤——无锋的传信频率越来越密了,想来是急着要后山选拔的具体流程。
我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刚掀开被子,就瞥见床脚放着的熏笼,笼里还燃着暖香。昨夜宫尚角走前特意让人添的,说我来葵水怕凉,连床褥都换成了加厚的云锦。
“姑娘,该起身洗漱了。”春桃端着铜盆进来,眼尖地看见我放在枕边的帕子,连忙道,“我再去拿盆温水,您这几日可不能碰凉的。”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院外的石榴树刚抽新芽,枝桠间藏着两个暗卫的影子,是宫子羽派来的。自从我入了宫门,这三位公子就把我护得密不透风,连葵水这样的私事,都比我自己记的清楚。
刚洗漱完,就听见院外传来宫远徵的声音,还带着点气冲冲的调子:“娇娇!你猜我今早听见什么了?前院的人说二哥昨晚去了红芙那,还说……还说他对红芙用了鞭子!”
我正擦脸的手顿了顿,转头就看见宫远徵提着药箱闯进来,脸上满是不忿。他把药箱往桌上一放,打开翻出个瓷瓶:“我才不信!二哥怎么会对别人用鞭子,明明对你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再说了,你这几日不方便,他去红芙那也只是坐坐,肯定没碰她!”
我接过瓷瓶,是宫远徵特意调的暖宫膏,带着淡淡的药香。“你怎么知道他没碰红芙?”我故意逗他,指尖在瓷瓶上轻轻划着圈。
宫远徵急了,凑过来压低声音:“我昨晚让暗卫盯着呢!二哥去了红芙房里,就坐在桌边喝了杯茶,说了两句规矩就走了。红芙想凑过去,都被二哥避开了。还有大哥,昨天去了云芝那,也是坐了半炷香就走了,连云芝递的茶都没碰!”
他越说越激动,连耳尖都红了:“他们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你想啊,你这几日不方便,他们总不能天天守在你房外,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去别的香奴那坐坐,既能避嫌,又能不让人说你恃宠而骄。”
我心里微动。原来他们去别的香奴房里,是为了这个。宫门里的人本来就对我有诸多议论,说我一个低贱的香奴,凭什么让三位公子另眼相看。若是这几日我葵水,他们还天天往我这跑,怕是更要传出些不堪的话来。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宫子羽的声音:“娇娇,醒了吗?我让厨房炖了红糖姜粥,给你送过来了。”
我刚应了声,宫子羽就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热气腾腾的。他把碗放在我面前,目光落在我腕间的银铃上,温声道:“昨天听远徵说你腰不舒服,我让药房给你备了暖腰的汤婆子,等会儿让下人送来。”
宫远徵在一旁哼了一声:“大哥你就是太惯着她了,昨天我都跟她说了,让她少坐凉凳子,她偏不听。”
宫子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很:“娇娇自己有分寸,你别总跟个小炮仗似的。”他顿了顿,又道,“昨晚我去云芝那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就是怕人说闲话,给你添麻烦。”
我捧着热粥,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他们总是这样,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我身上,连避嫌都要考虑到我的感受。可他们不知道,我腕间的银铃里,藏着能毁了整个宫门的秘密;他们唤我“娇娇”时的温柔,在我眼里,不过是完成任务的筹码。
粥快喝完时,宫尚角也来了。他没进门,就站在门口,玄色衣袍衬得他身形挺拔。“下午我要去前山巡查,晚些回来陪你用饭。”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空碗上,“粥够不够?不够让厨房再炖。”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腕间的银铃轻轻晃了晃。细针又扎了下皮肤,像是在催促我。我垂下眼,掩去眸底的冷意。
他们的宠爱越是深沉,我越容易拿到后山的机密。等到无锋的人攻进宫门时,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捧在手心的“娇娇”,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