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

红绸还缠在角宫的廊柱上，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艳色。我坐在窗边绣着帕子，腕间银铃随着针脚起落轻轻响，刚把最后一针收完，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宫尚角。

他刚从新房出来，玄色喜服上还沾着零星的金粉，却没半分新郎的温存，一进门就径直走到我身边，伸手把我手里的帕子抽走，扔在桌上：“绣这些做什么？伤眼睛。”

我抬头看他，见他眼底带着点红血丝，想来是在新房应付上官浅耗了些精力。“二公子刚成婚，总该多陪陪新夫人。”我故意逗他，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

宫尚角却攥住我的手，指腹擦过我指节的薄茧：“陪她做什么？不如陪你说话。”他说着，把我拉起来，往软榻那边带，“昨夜没睡好，陪我躺会儿。”

刚躺下没多久，院外又传来宫子羽的声音，比平日轻些，像是怕吵到我：“娇娇，醒着吗？”

宫尚角皱了皱眉，却没拦着。宫子羽推门进来，月白色喜服衬得他温文尔雅，手里还端着碗燕窝：“知道你夜里睡浅，让厨房炖了燕窝，你趁热喝。”

他把碗递到我面前，目光扫过宫尚角，眼底带着点笑意：“二哥也在？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宫尚角没说话，只往我身边挪了挪，让我靠得更舒服些。我小口喝着燕窝，甜意漫在舌尖，余光瞥见窗外有个身影晃了晃——是上官浅的侍女，想来是来寻宫尚角的，见他在我这，又悄悄退了回去。

“听说今日新夫人找了你两次。”我放下碗，故意提起上官浅。宫尚角的脸色沉了沉：“她找我做什么？不过是些虚礼。”他顿了顿，又道，“你别多想，我心里只有你。”

正说着，宫远徵提着药箱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娇娇！我给你带了新调的安神香，昨晚你说睡不好，这个点着能助眠！”他看见宫尚角和宫子羽都在，也没惊讶，只把药箱往桌上一放，翻出个小巧的香盒，“大哥，二哥，你们也在啊？正好，我这香也能缓解疲劳，你们也试试。”

宫子羽笑着接过香盒：“还是远徵细心。”宫尚角却哼了一声：“就你话多。”嘴上这么说，却没阻止宫远徵把香点上。

淡淡的药香漫开来，屋子里的气氛也软了些。宫远徵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今天我去前山，听见上官浅的侍女在嚼舌根，说你恃宠而骄，还说云为衫夫人也在房里发脾气呢。”他说着，眼底满是不屑，“她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说你！”

我心里清楚，上官浅和云为衫是气不过。同为无锋之人，她们却要顶着新夫人的身份虚与委蛇，而我不过是个香奴，却能让宫尚角和宫子羽夜夜流连，连新婚之夜都待不了半宿。可她们不敢对我怎么样——“魉”的身份压着她们，我手里握着她们的生死，只要我一句话，无锋的人就能让她们死得悄无声息。

夜色渐深，宫子羽处理完前山的事，又折了回来，还带了些蜜饯：“知道你爱吃甜的，给你带了些。”宫尚角则靠在软榻上，握着我的手，指尖轻轻揉着我的掌心，像是在哄小孩。

宫远徵待了会儿，就被宫尚角打发走了：“你年纪小，早点回去睡，别在这凑热闹。”宫远徵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娇娇，要是夜里脚凉，就用我给你的暖足膏，记得让春桃帮你涂。”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宫尚角、宫子羽。宫子羽坐在桌边，翻看着前山的公文，却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宫尚角靠在软榻上，把我抱在怀里，指尖轻轻划过我腕间的银铃。

“娇娇，”宫尚角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不管她们是谁，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特别的。”

宫子羽也附和道：“是啊，娇娇，我们不会因为成婚就忘了你。”

我靠在宫尚角怀里，听着他们的话，唇角勾了勾。他们以为这是深情，却不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我要的是后山的机密，是宫门的覆灭，是无锋的胜利。而他们此刻的温柔，不过是我通往目标的垫脚石。

夜越来越深，宫尚角和宫子羽还陪着我，一会儿说前山的趣事，一会儿问我想吃什么。直到三更天，宫尚角才起身：“我该回去了，不然上官浅又要闹。”宫子羽也道：“我也得回去了，云为衫那边也得应付。”

他们走后，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腕间的银铃轻轻响了起来，细针又扎了下我的皮肤——是无锋的信号，让我尽快接触云为衫和上官浅，获取后山的消息。

我摸了摸银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上官浅和云为衫，不过是我手里的棋子。等我拿到机密，她们的生死，就由不得她们自己了。而宫尚角和宫子羽，他们的宠爱越是深沉，最后摔得就越是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