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夜色裹着寒气漫进角宫时，我正坐在窗边擦银铃。每颗铃铛里的密信都已看完烧毁，只留着空壳子晃出细碎声响，却在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故意将手链往袖口藏了藏。

门帘被掀开，宫尚角、宫子羽和宫远徵竟一同走了进来。没有往日的嬉闹，三人脸色都沉得厉害，玄色、月白、青灰三色衣袍衬得屋子气氛格外凝重。春桃见这阵仗，识趣地退了出去，连脚步都放得极轻。

我放下帕子，起身想迎，却被宫尚角抬手拦住。他目光落在我腕间露出的银铃链上，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娇娇，你腕间这串铃铛，是无锋的信物吧？”

心脏猛地一缩，我却没慌，反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了勾：“二公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宫子羽往前站了步，眼底没有怒意，只有难掩的复杂：“前几日暗卫在你院外捡到半张烧毁的密信，上面有无锋高层的印记。远徵查了你的银铃，发现铃铛里能藏密信——‘魉’，无锋最高阶的刺客，对吗？”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我却突然笑出声，索性将袖口的银铃露出来，轻轻晃了晃：“既然都知道了，怎么不绑了我？毕竟我是无锋的人，是来毁宫门的。”

话音刚落，宫远徵就急了，往前冲了两步又停下，眼眶泛红：“我才不绑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对我们的好，是不是全是假的？你说喜欢我调的暖足膏，说爱喝大哥炖的莲子羹，是不是都是骗我们的？”

看着他急得快哭的样子，我心里竟泛起一丝异样，却还是硬起心肠：“是又怎么样？我是刺客，对你们好，不过是为了后山的机密。”

宫尚角却突然伸手，将我拉进怀里。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哑：“就算是假的，又能怎么样？我舍不得骂你，舍不得动你，更舍不得让你受半分苦。”

我愣住了，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宫子羽也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小孩：“娇娇，我们早该猜到的。你那么聪明，哪会是需要攀附我们的菟丝花？只是没想到，你竟是无锋的‘魉’。”

“可那又如何？”宫尚角低头，鼻尖蹭过我发顶，“你是刺客也好，是无锋的人也罢，你还是我的娇娇。是会跟我闹着要吃商宫点心，会光脚踩地毯笑我古板的娇娇。”

宫远徵也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声音带着点委屈：“就是！就算你是刺客，我也还给你调暖足膏，还带你去后山看梅花。反正我不管，你不能走！”

我看着眼前三个明明知道我身份，却依旧护着我的男人，喉咙突然发紧。银铃在腕间轻轻晃，却没了往日的冰冷。我原以为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怒不可遏地将我关起来，或是用最狠的刑罚逼我招供，却从没想过，他们会选择继续宠着我。

宫子羽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脸：“别想着跑，我们不会放你走的。往后你想查后山的事，不用再装了，我们带你去。只是娇娇，别再想着毁宫门了，好不好？”

宫尚角也松开我，指腹擦过我唇角：“你不是菟丝花，你是能跟我们疯、跟我们闹的解语花。宫门是我们的家，也是你的家，别毁了它，嗯？”

我看着他们眼底的认真和不舍，突然说不出话来。腕间的银铃轻轻响着，却像是在嘲笑着我之前的算计。我原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猎手，却没料到，早已掉进他们用宠爱织成的网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色更深时，宫尚角让厨房炖了我爱吃的桂圆羹，宫子羽坐在一旁给我剥蜜饯，宫远徵则拿着新调的安神香，在屋里点上。熟悉的暖意裹着我，银铃手链在腕间晃着，第一次没了冰冷的意味。

或许，我真的可以停下了。停下做无锋的“魉”，停下算计他们的宠爱，就做他们的娇娇，做宫门里那个能跟他们疯闹的解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