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心事8

月考前的周末，学习小组相约在面馆复习。玻璃窗外秋阳明媚，室内飘着淡淡的面香和墨香。陈砚将复习资料分发给每个人，却在给林芝时多夹了一张纸条：“考完试带你去个地方。”

周哲眼尖地瞥见，夸张地咳嗽两声：“砚哥，不能搞特殊化啊！”

陈砚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林芝刚转学，需要多适应考试重点。”耳根却悄悄红了。

复习间隙，陈妈妈端来桂花圆子汤。陈砚自然地将自己碗里的桂花舀到林芝碗中：“她喜欢桂花。”动作熟稔得仿佛早已做过千百回。李明在桌下悄悄踢了踢周哲的脚，两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周一的考场格外安静。林芝答题时，偶尔抬头能看见前座陈砚挺直的背影，那件深蓝色毛衣的衣领微微卷起，让她莫名安心。写作文时，题目是《秋日里的温暖时刻》，她笔下不自觉流淌出梧桐树影、共享的伞、和那双递来钢笔的手。

交卷时，陈砚转身对她微微一笑，指尖在桌沿轻敲三下——那是他们排练话剧时约定的“很棒”的暗号。

成绩公布那天，林芝紧张得不敢看榜单。忽然一双手轻轻蒙住她的眼睛，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猜猜谁是第一和第二？”陈砚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芝心跳加速：“你第一？”

手指松开，阳光洒入眼帘。陈砚指着榜单最上方：“看，并列第一。”

两人的名字紧挨在一起，分数完全相同。林芝惊喜地转头，正好撞进陈砚含笑的眼眸。

“班主任让我们去办公室，”他轻声说，“说是要商量竞赛的事。”

办公室里，班主任欣慰地看着他们：“学校要组队参加市级学科竞赛，你俩各科成绩均衡，我想推荐你们搭档参赛。”

窗外桂花正盛，香气透过窗缝悄悄渗入。林芝感觉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陈砚对她微微点头。

从此，每天放学后的面馆角落多了竞赛复习。陈砚总是提前泡好桂花茶，将最安静的位子留给林芝。有时讨论到深夜，陈妈妈会贴心地在桌上放两盏小灯。

“这里，”陈砚忽然倾身，手指点在题册的几何图上，“辅助线应该这样画。”他的发梢轻轻擦过林芝的脸颊，两人同时一怔。灯光下，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林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香。

竞赛前夜，陈砚送林芝到家楼下。秋风卷着落叶打旋，他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我妈去寺庙求的，说能保佑考试顺利。”

红绳系着的平安符还带着体温，林芝小心握紧：“谢谢阿姨...也谢谢你。”

“明天考场见。”陈砚转身离去，却又停住，“等等——”

他跑回来，轻轻将她的围巾系紧些：“风大，别着凉。”手指不经意掠过她的下巴，两人都红了脸。

竞赛在市一中举行，陌生的考场里坐满了各校精英。林芝找到座位时，发现桌上有张字条：“别紧张，你准备好了。——陈”字迹工整，墨迹未干。

三天竞赛结束，回校的公交上两人都精疲力竭。夕阳透过车窗，将座椅染成暖金色。林芝昏昏欲睡时，感觉肩头一沉——陈砚悄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休息会儿，”他的声音轻柔，“到了我叫你。”

她假装睡着，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少年清瘦却可靠的肩膀。公交车摇摇晃晃，像载着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成绩公布比预期更快。周一升旗仪式，校长亲自宣布：“恭喜我校首次获得市级学科竞赛团体一等奖！特别表扬陈砚和林芝同学，分别获得个人金奖！”

掌声如雷中，林芝感觉手指被轻轻勾住。陈砚站在她身侧，面朝国旗台，却悄悄在她掌心画了个笑脸。

放学后同学们起哄要庆祝，面馆第一次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陈妈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周哲和李明搬来一箱饮料。

“为我们聪明的砚哥和嫂子干杯！”周哲举杯大喊。

陈砚呛得咳嗽，林芝脸红得要滴血。陈妈妈笑着打圆场：“孩子们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夜深人静时，陈砚送林芝回家。月光洒满梧桐道，他忽然停下：“闭上眼睛，给你个奖励。”

林芝闭眼，感觉颈间一凉——条细银链坠着个小桂花吊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竞赛奖金买的，”陈砚声音有些紧张，“喜欢吗？”

林芝抚摸着那朵精致的桂花，眼眶发热：“为什么是桂花？”

“因为...”他低头轻笑，“你就像秋天的桂花，不经意间就香满了我的整个世界。”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少年少女站在银杏纷飞的路上，仿佛站成了永恒的画面。

第二天教室门口围满了人。林芝走近才发现，光荣榜上贴着竞赛获奖照片——抓拍的是竞赛那天，她和陈砚在考场外相视而笑的瞬间。照片下写着：“最佳搭档”。

班主任笑着走过来：“市电视台要来采访，说说你们的学习心得。”

采访当天，陈砚突然换上了那件熟悉的蓝毛衣。镜头前，主持人问：“听说你们配合非常默契，有什么秘诀吗？”

陈砚转头看林芝，眼神温柔：“因为遇到对的人，连学习都会变成幸福的事。”

现场一片哗然，林芝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

傍晚，他们逃掉了庆祝聚餐，并肩坐在面馆后院的秋千上。银杏叶如金雨般落下，陈砚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唐宋词鉴赏》，翻到夹着桂花书签的那页。

“其实，”他轻声说，“这里本来有首我写的小词。”

林芝仔细看才发现，那页空白处有用铅笔轻轻写过的痕迹，又被小心擦去。

“写的什么？”她问。

陈砚望着天边晚霞，耳根泛红：“等明年秋天再告诉你。”

夜风渐起，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两人的手指在温暖的口袋里紧紧相扣，仿佛本就该如此相依。

教学楼的灯光渐次熄灭，唯有面馆的灯笼还亮着暖光，像秋夜里永不熄灭的星辰，照亮少年们初次悸动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