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天,林芝被窗外麻雀的啁啾声唤醒。推开窗,清冽的空气裹着昨夜未化的雪气涌进来,信箱顶上露出一角天蓝色的信封。她小跑着取回信,封口处压着一朵完整的腊梅——是陈砚的字迹:“今天图书馆见?帮你补习期末错题。”
市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很足,陈砚早早占好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冰花未消的玻璃,在他发梢镀了层柔光。见林芝来了,他自然地从保温杯倒出热可可:“加了你喜欢的桂花蜜。”
补习到晌午,陈砚忽然合上习题册:“带你去个地方。”他引着她穿过层层书架,来到古籍区的屏风后。这里藏着架老钢琴,琴盖上放着本泛黄的《拜厄钢琴基础教程》。
“我小时候常在这儿练琴。”他打开琴盖,指尖滑过琴键流淌出几个音符,“想听什么?”
林芝随口说了首简单的童谣。陈砚却摇头,弹起了《秋日私语》——正是雨天的图书馆里他给她听的那支曲子。
琴声引来了管理员,却是个笑眯眯的老先生:“小砚又来捣乱?”他转向林芝,“这孩子小时候总躲在这儿,弹累了就枕着琴谱睡觉。”
陈砚耳根微红,手指却未停。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琴键上投下跃动的光影。
年后初七,面馆重新开业。林芝特意带了老家特产的黑芝麻馅料,和陈妈妈一起包汤圆。陈砚被按在板凳上擀皮,面粉沾了满脸。
“芝芝你看,”他忽然抬头,用沾满面粉的指尖轻点她鼻尖,“现在你也有白鼻子了。”
陈妈妈举着手机偷拍打闹的两人:“这张要洗出来挂墙上!”
元宵节当晚,老街挂满花灯。陈砚等在梧桐树下,手里提着盏自制桂花灯。暖黄光影投在他新穿的靛青色羽绒服上,领口露出她织的围巾。
“猜对灯谜才给灯。”他眼里映着灯火,指尖轻点灯谜纸条:
“春秋半载,朝夕相伴——打一字。”
林芝沉吟片刻,在他掌心写下“秦”字。陈砚挑眉:“为什么?”
“春秋各取一半,朝字取十月,夕字相伴...”话音未落,桂花灯已递到她手中,灯柄上刻着小小的“芝”字。
灯会人潮涌动,他始终虚环着她肩头隔开人群。走到猜谜擂台时,主持人正悬赏终极谜题:
“东湖柳,西湖桂,南园梅,北山松——打一人名。”
台下议论纷纷时,林芝忽觉陈砚轻轻捏她手指。顺着他目光望去,谜板右下角藏着极小的“砚”字水印。
她踮脚凑近他耳畔:“是你?”
温热呼吸拂过他耳廓:“是我妈投稿的——谜底是陈砚。”
奖品是盏并蒂莲灯,陈砚接过却拆开重组,变成两盏可合可分的子母灯:“这样你回家也能亮着我这边的光。”
寒假的最后一场雪夜,面馆阁楼暖如春昼。陈砚翻着相册给林芝看童年照,指到张抱琴睡在书堆里的照片:“当时梦见的未来,现在都有了。”
窗外雪光映着灯影,她在他渐近的呼吸里闭上眼。额间落下轻如雪片的触碰,像初绽的桂花擦过眉心。
开学日那天,林芝在书包里发现本新笔记。扉页题着《桂花年鉴》,首页记录着:
“戊戌年秋,桂香初遇。至今共收集桂花物种七种,制作桂花食品九样,赏桂地点十处...”
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雪地里的两行脚印环绕成心形,中央写着“期待今秋”。
墨迹未干处,轻轻压着枚鲜嫩的桂花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