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风带着碎雪掠过耳畔,林默将那叠画纸按在画本里裹紧,指尖触到最后一页那行重叠的笔迹,微微发烫。他低头呵出一团白气,看着它在纸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倒像是那行字渗出来的笑意。
“往南走两公里有片苔藓地衣,”陆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爱斯基摩的老人们说,那里的冻土下藏着‘会呼吸的颜料’,能让画在极寒里不褪色。”
苏星踩着雪块蹦跳着开路,靴底碾碎的冰晶折射出虹彩,像撒了一路的碎钻。“会呼吸的颜料?难道是活的?”她突然停下,指着前方露出的一小片嫩绿,“看!是驯鹿苔!”
那抹绿在茫茫白原上格外鲜亮,林默蹲下身,发现苔藓丛里嵌着些半透明的胶冻状物质,泛着淡淡的金芒。用指尖蘸起一点,触感微凉,像含着露水的晨雾。“这是地衣分泌的黏液,混合了极光粒子。”他在画本上抹了一点,原本淡色的向日葵花瓣竟慢慢染上了暖黄,像被阳光晒透了似的。
陈珂也学着涂抹,却不小心蹭到了画本边缘父亲的笔迹。奇妙的是,那墨迹竟顺着黏液晕开,化作细小的光粒,融入她刚画的海浪里——浪头顿时变得鲜活,仿佛能听到拍岸的声响。
“原来‘绘梦核心’的秘密,不是拼凑碎片,是让每个画者的笔迹都能活起来。”陈珂轻声说,睫毛上的霜花随着呼吸簌簌飘落,“就像这些光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往回走时,林默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那个从南美雨林带回来的种子袋。里面的向日葵种子被体温焐得温热,他小心翼翼地埋进苔藓地衣最厚的地方,又浇了点融雪水。“说不定明年夏天,这里能开出北极第一朵向日葵。”
苏星掏出随身携带的星贝壳,将它扣在种子上方的石块上:“做个记号!等我们下次来,就知道它有没有发芽啦。”贝壳内侧的螺旋纹在阳光下转动,与画本里极光的螺旋完美重合。
回到科考站时,陆沉正对着一幅旧地图皱眉。“你们看这个。”他指着地图上标注的七处地点,每处都画着不同的植物——雨林的蕨类、沙漠的仙人掌、草原的矢车菊……正好对应他们走过的地方。“每个地方的‘颜料’都不一样,却能画出同一片星空。”
林默翻开画本,发现那些用不同颜料画的向日葵,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雨林的靛蓝花瓣、沙漠的赭石花盘、草原的金粉花蕊,渐渐晕染成一片温暖的橙黄,像真正的阳光落在纸上。
“下一站去哪?”苏星晃着星贝壳,贝壳碰撞的脆响在雪屋里格外清亮。
林默的目光落在地图空白处,那里只有一行模糊的标注:“有光的地方”。他蘸了点地衣黏液,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箭头,笔尖未干的墨迹里,藏着几粒悄然萌发的绿意——那是苔藓丛里沾来的孢子,正借着颜料的暖意,悄悄舒展。
“去哪都行。”他合上画本,感觉到背包里的向日葵种子仿佛轻轻动了一下,“只要我们还拿着笔,哪里都是画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