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亚绿洲出发，一路向东，车窗外的沙漠渐渐被草原取代，再往前，便是连绵的雪山。车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垭口时，稀薄的空气里飘着细碎的雪粒，打在车窗上，融化成小小的水痕，像谁在玻璃上画下的省略号。
“气象站说，雪山深处的冰川最近很活跃，冰舌上出现了奇怪的纹路。”陈珂指着导航仪上的红点，“当地的向导说，那是‘山神的画笔’留下的痕迹。”
林悦裹着厚厚的冲锋衣，怀里抱着那株从画本里长出来的草茎——它已经长出了四片叶子，叶片上的螺旋符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知道雪山里有没有会画画的植物？”她戳了戳草叶，小家伙仿佛听懂了似的，轻轻晃了晃。
苏星正对着星图上的雪山轮廓比对：“你看这里的等高线，连起来像不像我们在草原上画的风之轨迹？”星图边缘，她用荧光笔标注了一个小小的向日葵，笔尖划过的地方，隐约泛着淡淡的金光——是用绿洲小姑娘给的金粉调和的颜料。
抵达雪山脚下的木屋时，向导早已等在那里。他是个皮肤黝黑的藏族汉子，手里握着一根刻满符号的木杖：“你们要找的‘冰痕’，在海拔五千米的冰川舌上。老人们说，只有心里装着光的人，才能看见。”
攀登冰川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冰裂缝像大地张开的嘴，吐着白森森的寒气。林默走在最前面，手背上的疤痕在低温下反而变得温热，像揣着个小小的暖炉。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同伴——陈珂正用冰镐在冰面上凿出落脚的坑，苏星扶着有些缺氧的林悦，三人的身影在皑皑白雪中，像三颗紧紧依偎的星子。
“快看！”林悦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冰川舌的尽头，一道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冰面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纹路，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仔细看去，那些纹路竟是由无数细小的螺旋符号组成，从冰墙底部一直延伸到顶端，像一条通往天空的金色阶梯。
“是‘山神的画笔’！”向导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传说这是远古的画者用体温融化冰雪画成的，能指引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林默的画本在背包里剧烈震动，他掏出来一看，那株草茎的叶片正对着冰墙的方向，叶片上的符号与冰痕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绿光。他顺着草叶的指引走到冰墙前，指尖刚触到冰面，冰墙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嵌着一个冰封的木盒。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暖流涌了出来，里面没有核心碎片，只有一卷用牦牛皮包裹的画稿。画稿上画着雪山、草原、沙漠、海洋……每一幅画的角落，都有个相同的签名：一个由七笔组成的螺旋。
“是画者联盟的共同签名。”陈珂看着那些画，“他们用不同的笔迹画着同一个符号，就像在说‘我们在一起’。”
最底下的一幅画，画的是一间亮着灯的画室，里面有七个人影正围着画架说笑，窗外的雪地里，种着一株小小的向日葵。画的旁边写着一行藏文，经向导翻译，意思是：“雪会融化，但画里的春天永远都在。”
夕阳西下时，冰川开始融化，融水顺着冰痕的纹路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一条金色的小溪。林悦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水，水里竟漂着几粒会发光的“星子”——是冰墙里的冰晶在阳光折射下形成的，像无数个微小的向日葵种子。
“把它们带回去吧。”苏星用空水瓶装满融水，“说不定能在画室门口种出会发光的花。”
下山的路上，林默的画本突然自动翻开，那株草茎的叶片上，竟多了一道新的纹路——是雪山冰痕的缩影。他知道，这株从纸缝里长出来的小家伙，已经成了连接所有故事的纽带，像个流动的符号，记录着他们走过的每一步。
木屋的炉火旁，向导正在烤酥油茶，香气混着雪的清冽，在屋里弥漫。林默翻开画本，在新的一页上画下雪山的冰痕，画下融水里的星子，画下那个藏着画稿的木盒。画的最后，他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遥远的东方——那里，有他们的画室，有等待发芽的种子，有永远亮着的灯。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但画本里的融水，已经悄悄带着星子，流向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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