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烬带兵离开的第三日，南宫晓拆了手臂上的绷带。
新生的皮肉粉嫩嫩的，只留下道浅浅的疤痕，像条淡粉色的丝线伏在小臂上。她对着铜镜转了转手腕，疤痕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倒像是朵别致的小花。
“姑娘，这伤恢复得可真快。”侍女端着药碗进来，见了这疤痕忍不住咋舌，“昨日魔医还说，被魔尊的魔气灼伤，少说也得留个半年的疤呢。”
南宫晓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却想起虞烬离开前的模样。他那日临走时，明明脚步都已跨出殿门，却又折返回来，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丢给她。
“每日涂一次。”他当时别着脸，耳尖却泛着可疑的红，“别留疤，碍眼。”
她那时还故意逗他：“留疤怎么了？说不定还能当个念想呢。”
结果换来了他一记眼刀，还有句硬邦邦的“无聊”。
南宫晓舀了勺药汁送进嘴里，苦意漫开时，却没像上次那样皱眉。她从妆奁里翻出那个青瓷小瓶，拔开塞子倒出点膏体，一股清冽的冷香瞬间散开——是虞烬身上常有的味道，像雪后松林的气息。
“这药膏倒是好闻。”侍女凑过来闻了闻，“比咱们库房里的玉容膏还香呢。”
南宫晓指尖沾着膏体，轻轻涂在疤痕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她望着铜镜里自己嘴角的笑意，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消息——虞烬按着她的计策，不仅端了迷雾林的弓箭手，还策反了另外两个部落，此刻正率军围剿血狼首领的残部，不出三日就能凯旋。
“姐姐，能不能给我找件好看的衣服。”南宫晓忽然放下药碗，眼底闪着兴奋的光，“等下我要去城门口看看。”
侍女吓了一跳：“姑娘，您伤还没好呢！再说尊主临走前吩咐过，让您在殿里好好养伤……”
“哎呀，就去看看嘛。”南宫晓拉起侍女的手晃了晃，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姐姐，你想啊，魔尊打了胜仗回来，咱们总得去接接风吧？”
她这话半真半假。想接风是真的，想看看虞烬得胜归来的模样也是真的——毕竟那是被她亲手改写的战局，她比谁都想亲眼见证这结果。
侍女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去找了一套红色的衣服。南宫晓换上衣裙，束起长发，镜中的少女算不上太貌美，不过也是小家碧玉。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更配站在那个一身戾气的反派身边。
刚走出寝殿，就见魔医迎面走来。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手里拄着根玉拐杖，看见南宫晓就捋着胡须笑：“南宫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想去城门口看看。”南宫晓知道这位苏长老是虞烬的心腹，说话也没藏着掖着，“听说虞烬快回来了？”
苏长老眼中闪过丝讶异，随即笑道：“姑娘倒是消息灵通。不过眼下城门处人多眼杂，姑娘还是在殿里等着为好。”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再说，有些东西，总得等尊主亲自给姑娘才好。”
南宫晓被他说得一愣，刚想追问，就见老头朝她眨了眨眼，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这老头……”南宫晓嘀咕了一句，心里却泛起些好奇。老头说的“东西”是什么？
正琢磨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她快步走到殿门口的石阶上，远远看见城门口的方向扬起一阵烟尘，隐约有铠甲碰撞的声音传来。
是虞烬回来了！
南宫晓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脚步。风里似乎都带着些肃杀的气息，她看见黑压压的军队簇拥着一道玄色的身影，正朝着主城的方向走来。
那身影越来越近，她渐渐看清了虞烬的模样。他身上的玄色铠甲沾着些暗红的血迹，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宫殿的方向，落在站在石阶上的南宫晓身上时，那双金褐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晃了一下。
南宫晓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看见虞烬抬手示意军队停下，翻身下马，径直朝着她走来。他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走到石阶下，他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她。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底的红血丝——显然这几日赶路，他几乎没怎么休息。
“不是让你在殿里养伤吗？”他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却没什么怒意。
南宫晓从石阶上跑下来，站到他面前，才发现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血迹已经浸透了白色的纱布。“你受伤了？”她下意识地想去碰，却被他侧身躲开。
“小伤。”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血狼首领已经拿下了。”
“那……”南宫晓刚想问后续，就见他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个用红绳系着的狼牙，打磨得十分光滑，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狼牙的尖端被细心地磨平了，看着竟有些可爱。
“这是……”南宫晓愣住了。
“血狼首领的狼牙。”虞烬的指尖捏着红绳，目光落在她脸上，“给你的，算是你的功劳。”
南宫晓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炸开。她想起自己那日自己预言家身份讲战略，没想到他竟然会带东西给她。
她伸手接过狼牙，指尖触到他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南宫晓低头看着掌心的狼牙，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怎么？不喜欢？”虞烬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有。”南宫晓连忙摇头，把狼牙攥在手心，“很喜欢。”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底没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像是落了些星光，亮闪闪的。风拂过他凌乱的发丝，有几缕贴在他的脸颊上，竟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南宫晓忽然想起自己写的原著里，虞烬从来不会给任何人送东西，更别说这样带着点笨拙心意的小玩意儿。她看着掌心的狼牙，又看了看他手臂上渗血的绷带，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填满了。
“你的伤……”她指了指他的手臂。
“无妨。”虞烬收回手，往身后藏了藏，“处理过了。”
他转身想走，却被南宫晓拉住了衣袖。“我帮你换药吧。”她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学过包扎，比那些侍卫弄得好。”
虞烬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
南宫晓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她拉着他往寝殿走，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南宫晓偷偷看了眼身边的虞烬，见他嘴角似乎微微扬了一下，连忙低下头，捂住发烫的脸颊。
看来，攻略反派的第二步，也快要成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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