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斑彻底消失在黑暗里时，林启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冷藏库方向的警报还在尖啸，红色警示灯透过门缝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带，像某种不祥的预兆。他摸索着摸到监控主机旁的应急灯，按下开关的瞬间，惨白的光线填满了狭小的空间，也照亮了他颤抖的指尖——刚才被老王掐过的地方，已经泛起了青紫色的印记。
“必须离开这里。”林启咬着牙站起身。仓库里的诡异气氛越来越浓，冷藏库深处传来的拖拽声断断续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移动。他抓起桌上的多功能瑞士军刀塞进裤兜，又把保温壶里剩下的枸杞水一饮而尽——喉咙里的干涩感提醒他，现在每一点水分都可能救命。
走到仓库大门前，他透过玻璃往外看。夜色中的停车场空无一人，平时用来装卸货物的叉车歪在角落，车灯还亮着，却照不亮十米外的黑暗。更奇怪的是，远处的街道连一盏路灯都没亮，整座城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光源，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林启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卷帘门的手动拉杆。金属摩擦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快步冲了出去，顺手将卷帘门拉到半米高——既留了逃生通道，又能挡住可能出现的“东西”。
停车场的地面散落着几张被风吹得乱飘的快递单，林启踩着这些纸片往小区方向跑。他的家在三公里外的“江城花园”，平时步行只要二十五分钟，可今晚这条路却显得格外漫长。风里的铁锈味越来越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像是某种动物的血液被晒干后的味道。
跑过第一个十字路口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红绿灯早就熄灭了，路口中央躺着一辆侧翻的电动车，车座被撕裂，露出里面的海绵，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而在电动车旁边，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蓝色的外卖服，背对着林启，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间。林启心里一紧，试探着喊了一声：“师傅？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那人缓缓转过身，林启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外卖员的脸肿得像发酵的馒头，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左眼的眼球已经爆掉了，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流着浑浊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丧……丧尸？”林启的脑子里蹦出这个只在电影里见过的词。他下意识地往后退，脚却踢到了路边的消防栓，发出“哐当”一声响。
就是这声响，刺激到了那个“外卖员”。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双臂伸直，朝着林启扑了过来。速度不算快，大概和老人散步差不多，但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地面似乎都在轻微震动。
林启转身就跑，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衬衫。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跑过一家便利店时，他看到玻璃门是虚掩着的，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反手将门死死抵住。
“砰！”外卖员撞在了玻璃门上，巨大的力量让门框都在晃动。林启死死咬着牙，双手撑着门，看着门外那张扭曲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注意到，外卖员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像是被某种毒素侵蚀了。
“十分钟……”林启突然想起刚才在仓库里，老王脖子上的伤口也是这样。从他看到老王出现异常，到老王扑向自己，大概正好十分钟。难道被这种“东西”弄伤，十分钟内就会变成一样的怪物？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环顾四周，便利店的货架倒了一地，零食和饮料撒得到处都是，收银台后面的地上，躺着一个穿着店员制服的人，一动不动，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林启的心跳更快了，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门外的“外卖员”还在不断撞门，玻璃上已经出现了裂痕。他目光扫过货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红色的灭火器——是干粉灭火器，上次公司消防演练时，他还用过。
他屏住呼吸，慢慢松开一只手，抓住灭火器的提手，猛地拉开保险销。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松开抵住门的手，在“外卖员”再次扑过来的瞬间，按下了压把。
白色的干粉瞬间喷涌而出，正好喷在“外卖员”的脸上。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往后退了几步，胡乱地用手抹着脸。林启趁机拉开门，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跑去——那里有地下通道，或许能暂时避开这些怪物。
地铁站的入口处一片狼藉，自动售票机被砸得粉碎，玻璃门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林启冲下台阶，站台里的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满地的垃圾和废弃的手机。他沿着站台往里跑，想找个封闭的车厢躲起来，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是丧尸的低吼，而是一种类似“嗡嗡”的高频振动声，像是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林启捂住耳朵，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视线开始模糊。他靠在墙壁上，勉强睁开眼，看到站台尽头的阴影里，缓缓“飘”出几个半透明的人影。
那些人影没有脚，身体像是被水打湿的纸，呈现出淡淡的灰色，轮廓模糊不清，却能隐约看出人的形状。它们朝着林启的方向飘过来，“嗡嗡”声越来越响，林启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小时候被锁在黑暗的储藏室里的恐惧，高考失利时父母失望的眼神，工作中被领导责骂的委屈……所有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此刻都被放大了无数倍，让他几乎崩溃。
“诡异体……”林启想起刚才在便利店看到的新闻推送，有人提到“除了会咬人的怪物，还有能让人发疯的幽灵”。他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身体不听使唤。那些半透明的人影已经飘到了他面前，其中一个伸出“手”，朝着他的胸口抓来。
就在那只半透明的手快要碰到他的瞬间，林启的后背突然撞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消防栓。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消防栓的铁质外壳。就在指尖接触到金属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了，眼前的幻象也随之破碎。
更奇怪的是，他抓着的铁质消防栓外壳，竟然开始慢慢变软，像是融化的巧克力。林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传遍全身，然后，在他的注视下，铁质外壳一点点变成了透明的液体——是水！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水！
水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来，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洼。那些半透明的诡异体像是遇到了克星，在水流接触到它们的瞬间，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变成了一滩滩灰色的液体，渗入了地面的缝隙里。
林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经变成纯水的消防栓外壳——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离奇，让他几乎以为是幻觉。他试探着伸出手，再次碰到消防栓剩下的部分，暖流再次出现，剩下的铁质部件也开始慢慢转化成水。
“我……我有异能？”林启喃喃自语，心脏狂跳。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出现了幻觉，他真的能把金属变成水！这个发现让他既兴奋又恐惧——在这个充满怪物的世界里，拥有这样的能力，或许能活下去，但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求救声，断断续续，却格外清晰：“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林启猛地回过神。他想起刚才在仓库里的老王，想起路口的外卖员，想起便利店死去的店员——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地狱，而他，或许是唯一能救那个人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停止了对消防栓的转化，将剩下的水装进刚才顺手拿的便利店塑料瓶里。然后，他握紧瑞士军刀，朝着求救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站台深处的隧道里一片漆黑，应急灯的光线照不到那里。求救声就是从隧道里传来的，伴随着某种东西拖拽的声响。林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微弱的光束照亮了隧道口的铁轨，上面散落着几块碎石和一根断裂的电缆。
“有人吗？我在这里！”他朝着隧道里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
求救声停了一下，然后又响了起来，更近了：“我在里面！有……有怪物！”
林启咬了咬牙，走进了隧道。铁轨上的碎石硌得他脚底生疼，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墙壁上的涂鸦和斑驳的水渍。走了大概五十米，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求救的人。
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医生服，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手术刀，背靠着隧道壁，警惕地看着前方。在她面前不远处，躺着一个丧尸，正是刚才在路口看到的那个外卖员，它不知怎么也跟到了隧道里，此刻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别动！”林启低喝一声，举起了手里的塑料瓶。他不知道自己的异能能不能再次使用，也不知道水对丧尸有没有用，但他必须试试。
女人听到声音，惊讶地转过头，看到林启时，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快帮我！它刚才咬到了我的同事……”
林启没有时间追问细节，他看着那个慢慢爬起来的丧尸，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对准了丧尸脚下的铁轨。暖流再次从指尖传来，铁轨的一部分开始慢慢转化成水，顺着铁轨流下来，形成了一滩水洼。
丧尸的脚踩进了水洼里，它像是被烫到一样，发出一声低吼，往后退了几步。林启趁机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女人没有犹豫，跟着林启转身就跑。两人沿着隧道往回跑，身后传来丧尸的嘶吼声，却没有听到追赶的脚步声。跑到站台时，林启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女人也靠在墙壁上，不停地咳嗽。
“谢谢你……”女人缓过劲来，看着林启，“我叫苏婉，是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医生。你呢？”
“林启，仓库管理员。”林启回答，他看着苏婉，“你刚才说，它咬到了你的同事？”
苏婉的脸色变得苍白，点了点头：“我们本来是要去支援发热门诊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这些怪物。我的同事被它咬到了胳膊，不到十分钟，就变成了和它一样的东西……”
林启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被丧尸咬到后，十分钟内就会变异。他看着苏婉的医生服，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苏婉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刚才跑的时候摔倒了，蹭破了点皮。”她指了指自己的膝盖，那里的裤子破了，露出一片红肿的皮肤。
林启松了口气，他看了看隧道深处，又看了看站台外的黑暗，“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你知道附近有没有封闭的建筑，或者有食物和水的地方？”
苏婉皱起眉，想了想：“往前有个大型超市，叫‘惠民超市’，平时24小时营业，里面应该有食物和水。而且超市的门是卷帘门，应该能挡住那些怪物。”
林启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去那里。不过，路上可能会遇到更多的丧尸和……刚才那种半透明的东西。”
苏婉的脸色变了变，她想起刚才在隧道里听到的“嗡嗡”声，还有那种让人头晕目眩的感觉，“你说的是那些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怪物？我刚才也遇到了，幸好它们好像怕光，我用手机手电筒照它们，它们就退走了。”
“怕光？”林启眼前一亮，“那我们可以多找几个手电筒，或者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地铁站里搜集能用的物资。林启在自动售票机的残骸里找到了几节电池，苏婉则在一个废弃的背包里找到了一把折叠伞和半包饼干。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应急箱，里面有绷带、碘伏和几瓶生理盐水——这些都是苏婉急需的医疗用品。
收拾好东西，两人朝着超市的方向出发。走出地铁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可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那道黑色裂痕还在，只是比昨晚小了一些，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刻在天空上。
街道上比昨晚更乱了，随处可见翻倒的汽车和散落的尸体，血腥味和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林启和苏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游荡的丧尸，尽量走在建筑物的阴影里。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能力？”苏婉突然问道，她一直很好奇，林启是怎么让铁轨变成水的。
林启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就是刚才在站台遇到那些半透明怪物的时候，我碰到了消防栓，然后它就变成水了。我好像能把金属变成水。”
苏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异能？这就是网上说的异能？”她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看到过有人发朋友圈，说有人能操控火焰，有人能力大无穷，当时她还以为是谣言，现在看来，是真的。
“可能吧。”林启苦笑了一下，“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控制它，刚才转化铁轨的时候，感觉脑子里很晕，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苏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能是精神消耗太大了。我学过神经学，人的大脑在进行高强度活动时，会消耗大量的能量，产生疲劳感。你的异能可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过度使用的话，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损伤。”
林启心里一紧：“那我以后不能随便用了？”
“也不是不能用，”苏婉解释道，“只是要注意控制频率和强度，就像人跑步一样，不能一下子跑太快太远，要循序渐进。而且，我们可以找机会试验一下，看看你的异能有没有其他限制，比如能不能转化其他物质，转化的量有多少。”
林启点了点头，觉得苏婉说得很有道理。有一个懂医学的人在身边，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快到惠民超市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哐当”的声响。林启立刻拉住苏婉，躲到了一辆翻倒的汽车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
超市的卷帘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和丧尸的嘶吼声。林启和苏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警惕——里面可能有其他幸存者，也可能有更多的怪物。
“我们要不要进去？”苏婉小声问道。
林启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手里几乎空了的塑料瓶，又看了看苏婉疲惫的脸，“我们需要食物和水，而且里面可能有其他幸存者，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苏婉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林启深吸一口气，从汽车后面探出头，确认没有丧尸注意到他们后，朝着超市的卷帘门跑了过去。苏婉紧随其后，两人钻进了卷帘门的缝隙里。
超市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的光线从货架之间透过来。打斗声和嘶吼声是从生鲜区传来的，林启和苏婉沿着货架慢慢往前走，尽量不发出声音。
走到生鲜区的拐角处，他们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军刺，正在和三只丧尸搏斗。男人的左腿似乎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但动作依旧迅猛，军刺每一次挥舞，都能精准地刺进丧尸的太阳穴，让它们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雷烈！”苏婉突然低呼一声，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启疑惑地看着她：“你认识他？”
“他是退役特种兵，之前来我们医院做过康复治疗，”苏婉解释道，“他的左腿在执行任务时受了伤，落下了残疾，没想到他竟然还这么能打。”
林启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叫雷烈的男人，心里升起一丝敬佩。三只丧尸已经被他解决了两只，剩下的一只也被他用军刺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雷烈喘着气，拔出军刺，转过身，正好看到躲在拐角处的林启和苏婉。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举起军刺，“你们是谁？”
“我们是幸存者！”林启连忙说道，“我叫林启，她叫苏婉，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我们听到声音，就进来看看。”
雷烈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确认他们没有异常后，才放下军刺，“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他转身朝着超市的仓库方向走去，林启和苏婉连忙跟上。仓库的门是锁着的，雷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里面竟然还有五个幸存者，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看到雷烈带着林启和苏婉进来，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雷大哥，他们是……”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人小声问道，她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正害怕地躲在她怀里。
“都是幸存者，”雷烈关上仓库门，靠在门上，“外面的丧尸越来越多了，还有那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怪物，我们暂时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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