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会在丽思卡尔顿的宴会厅举行。季扶摇挽着傅临渊的手臂步入会场时,数十道目光立刻投射过来。她今晚穿了一袭深蓝色鱼尾礼服,耳垂上戴着那对翡翠蝴蝶耳环,举手投足间尽是陆栖柒标志性的优雅从容。
"紧张?"傅临渊低声问,手指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
季扶摇摇头,实则心跳如擂。这是她一年来首次以陆栖柒的身份公开亮相,每一道扫视的目光都像X光般穿透她的伪装。
"第37号拍品什么时候开始?"她轻声问。
"压轴。"傅临渊递给她一杯香槟,"别急,先演好陆影后这个角色。"
季扶摇抿了一口酒,熟悉的苦涩在舌尖蔓延——2012年的唐培里侬,陆栖柒最爱的年份。她惊讶地看向傅临渊,后者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微笑。
"巧合?"她放下酒杯。
"习惯是不会骗人的。"傅临渊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就像你喝酒前总会不自觉地闻一下软木塞。"
季扶摇的手指僵住了。这个细微的小习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拍卖会正式开始。前几轮是些珠宝字画,傅临渊举了几次牌,但都适可而止。季扶摇心不在焉地听着报价,目光不断扫向入口——那个自称"杨雯"的人今晚会出现吗?
"接下来是第36号拍品,清代翡翠手镯一对..."
拍卖师的声音将季扶摇的思绪拉回。下一件就是孔雀胸针了。她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得不悄悄擦拭在裙摆上。
"最后,是我们今晚的特别拍品。"拍卖师戴上白手套,从保险盒中取出一枚闪闪发光的孔雀胸针,"这件艺术品由著名珠宝设计师雷内·拉利克创作于1925年,曾是国际影星陆栖柒女士的私人收藏..."
季扶摇的呼吸停滞了。胸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梦幻的蓝绿色光芒,孔雀尾巴上的每一片羽毛都精致得不可思议。她曾无数次抚摸过那些纹路,在无数个紧张的首映式前...
"起拍价五十万。"
"一百万。"傅临渊第一个举牌。
会场一阵骚动。季扶摇注意到右前方一个戴珍珠项链的女士频频回头看她,眼神中充满探究。
"一百一十万!"后排有人加价。
"两百万。"傅临渊面不改色。
珍珠女士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位先生如此执着,莫非是为了讨身边这位酷似陆影后的小姐欢心?"
傅临渊微笑:"物归原主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季扶摇记忆的闸门。破碎的画面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昏暗的仓库,她将胸针塞给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替我保管好它..." 男人挣扎着抓住她的手腕:"一起走!" 枪声响起,剧痛从背部蔓延... 一个女人的尖叫:"柒柒!"
"五百万!"傅临渊的声音将季扶摇拉回现实。拍卖师已经落槌,全场掌声雷动。
季扶摇的额头渗出冷汗,那些记忆碎片太过真实,却又支离破碎。她曾将胸针交给傅临渊保管?那为什么又会落入"暗鸦"之手?
"不舒服?"傅临渊关切地问。
季扶摇勉强点头:"我去下洗手间。"
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季扶摇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女士洗手间。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打滚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女人双眼通红,嘴唇颤抖。
"柒柒。"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季扶摇猛地转身。最后一个隔间里走出一个戴鸭舌帽的女人,摘下口罩后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杨雯,她的前经纪人,也是"暗鸦"组织的前成员。
"真的是你..."杨雯的眼圈瞬间红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
季扶摇的手下意识摸向藏在腿环上的匕首:"你是真的杨雯,还是'暗鸦'的诱饵?"
杨雯苦笑一声,拉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季扶摇为她挡刀留下的。
"还记得吗?你说过伤疤是最好的身份证。"
季扶摇的戒备稍稍放松:"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
"你被洗脑了,柒柒。"杨雯压低声音,"'渊龙'和'暗鸦'做了交易,用你的记忆换他的自由。"
这句话如雷轰顶。季扶摇扶住洗手台才没有跌倒:"证据呢?"
"胸针就是证据。"杨雯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它本该在'渊龙'手上,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因为这是他们设的局,要引你现身!"
季扶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傅临渊确实对胸针的出现毫不惊讶,甚至提前准备好了资金...
"傅临渊和'暗鸦'一直在合作。"杨雯递给她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傅临渊正与一个白发老者握手,背景是"暗鸦"总部的大门。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那时季扶摇已经以"季扶摇"的身份活动了。
"他现在就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杨雯塞给她一部老式手机,"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门外传来脚步声。杨雯迅速戴上口罩,从侧门溜走。季扶摇将手机藏进内衣暗袋,刚整理好衣裙,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傅临渊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你还好吗?去了这么久..."
季扶摇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有点头晕,可能是香槟喝多了。"
傅临渊走近,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做过千百次。季扶摇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他轻轻揽入怀中。
"胸针拿到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现在它是你的了。"
季扶摇的身体微微发抖。杨雯的话像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傅临渊真的背叛了她吗?那些温柔和关怀都是演戏?
回到宴会厅,侍者送来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季扶摇打开它,孔雀胸针安静地躺在里面,蓝绿色的宝石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看看背面。"傅临渊轻声说。
季扶摇翻转胸针,呼吸瞬间凝滞——背面刻着她和傅临渊的名字缩写,环绕着一行小字:"生死与共"。
"这是..."
"你刻的。"傅临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在我们最后一次任务前。"
季扶摇的指尖轻抚那些刻痕,突然一阵剧痛刺入太阳穴。更多记忆碎片闪现——
滂沱大雨中,她将胸针别在傅临渊的衣领上:"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 傅临渊紧紧拥抱她:"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目标确认,行动开始..."
"啊!"季扶摇抱住头,痛苦地弯下腰。记忆与现实交织,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傅临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会场。
"坚持住,我们马上回去。"他的声音紧绷如弦。
季扶摇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她感觉傅临渊将她放进车里,然后急促地下令司机开往庄园。车窗外,霓虹灯化作彩色光带,像一条条毒蛇缠绕着她的视线。
"傅临渊..."她艰难地开口,"你和'暗鸦'...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临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谁告诉你的?杨雯?"
这个回答等于间接承认。季扶摇的心沉到谷底。她挣扎着坐起来,摸向腿环上的匕首,却发现武器不见了。
"找这个?"傅临渊从西装内袋取出她的匕首,"你状态不稳定,不适合带利器。"
季扶摇冷笑:"果然...一直在监视我。"
"保护。"傅临渊纠正道,"自从你回到我身边,'暗鸦'就一直在找你。"
车子突然急刹车。前方两辆黑色SUV横挡在路中央,六个持械黑衣人迅速包围过来。
"夜莺。"傅临渊咒骂一声,迅速锁死车门,"趴下!"
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消音手枪的闷响。季扶摇本能地翻滚到座位下方,同时从发髻中抽出一根发簪——实则是微型电击器。
傅临渊已经掏出手枪还击,一枪命中最近的那个袭击者。但对方人数太多,子弹很快打穿了车窗。
"从另一边走!"傅临渊踹开车门,拉着季扶跳向路旁的绿化带。
子弹呼啸而过。季扶摇的裙子被灌木勾住,她毫不犹豫地撕开裙摆,露出绑在大腿上的另一把匕首。
"左边三个交给我。"她简短地说,不等傅临渊回应就冲了出去。
职业杀手的本能接管了身体。季扶摇的动作快如闪电,匕首精准地刺入第一个袭击者的手腕,夺过他的枪后一个回旋踢放倒第二个。第三个黑衣人举枪瞄准她的后背,却被傅临渊一枪爆头。
"小心!"季扶摇突然扑向傅临渊。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过,鲜血顿时染红了礼服。
傅临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他连续开枪,将最后两个袭击者击倒在地。
"你受伤了。"他撕下领带为季扶摇包扎,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季扶摇喘着气,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个倒地的黑衣人左手上戴着蛇形戒指——和杨雯的一模一样。
"是'夜莺'的人..."她喃喃道。
傅临渊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个代号?"
季扶摇没有回答。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如果杨雯真的属于"夜莺",那么她给的信息还可靠吗?而傅临渊又到底站在哪一边?
警笛声由远及近。傅临渊抱起季扶摇,迅速离开现场,拐进一条小巷。他的私人保镖很快开车来接应。
回到庄园,家庭医生已经等在门口。处理伤口时,季扶摇一直沉默不语。杨雯给的手机像块烙铁般贴在她的皮肤上,提醒着她傅临渊可能是个叛徒。
"今晚你睡主卧。"傅临渊送走医生后说,"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叫我。"
季扶摇点头,突然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一角的照片——正是杨雯给她看的那张傅临渊与"暗鸦"高层会面的照片。
"你也累了。"她故意说,"不如...一起喝杯酒?"
傅临渊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点头:"好啊。"
季扶摇需要确认一件事——傅临渊是否真的在监视她。如果她偷偷查看杨雯给的手机,他会不会发现?
酒柜前,傅临渊背对着她挑选红酒。季扶摇迅速掏出手机,刚按下开机键,屏幕就亮起刺目的红光:
「警告!检测到监控信号!」
她立刻关机,但为时已晚。傅临渊已经转过身,手中拿着两杯红酒,表情难以捉摸。
"2012年的唐培里侬,"他递给她一杯,"你最喜欢的。"
季扶摇接过酒杯,心跳如雷。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都知道对方有所隐瞒,却又都选择暂时不说破。
这种危险的平衡能维持多久?季扶摇抿了一口酒,苦涩在舌尖蔓延。无论傅临渊是敌是友,有一点已经确定——她正在一步步走入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局。
而唯一的出路,或许就是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