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松训练营的铁门锈迹斑斑，在寒风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陆栖柒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三年了，自从那次任务后，这里就被废弃了。
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弹孔和血迹，无声诉说着当年的惨烈。她的靴子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作为"暗鸦"的新晋王牌特工"蝴蝶"，被派来这个偏远训练营执行清剿任务。目标是一群试图叛逃的特工，其中就包括代号"渊龙"的傅临渊。
但当她潜入地下室，看到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叛徒，而是被铁链锁住、遍体鳞伤的男人。那一刻，职业杀手的本能败给了某种更深层的冲动——她放走了他，也因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蠢死了..."陆栖柒喃喃自语，手电光停在一处暗红的血迹上——那是傅临渊留下的。当时他拒绝独自离开，非要带上重伤的她，结果两人都差点死在苏曼派来的追兵手里。
循着记忆，她找到地下室的暗门。锁已经生锈，但机关还在。按下墙砖上的隐蔽开关，伴随着沉闷的机械声，暗门缓缓打开。
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陆栖柒捂住口鼻，手电筒照进去——这不是普通的地下室，而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
正中央的手术台上覆盖着白布，形状诡异。她深吸一口气，掀开白布——下面是一具女性尸体，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胸口标着"实验品4号"。
"克隆体..."陆栖柒的胃部一阵绞痛。杨雯说的是真的，苏曼确实在批量"生产"特工。
墙上的档案柜锁着，她掏出从傅临渊那里顺来的万能钥匙。第三个抽屉里，标着她名字的文件夹格外显眼。
翻开第一页，是一份DNA比对报告。结论栏赫然写着："实验品6号（陆栖柒）基因序列与原始样本存在显著差异，非克隆体，疑似自然突变产生的进化变种。"
陆栖柒的手指微微发抖。她不是克隆体？那她是谁？
继续翻阅，更多的惊人事实浮出水面。原来二十年前牺牲的"暗鸦"创始人之女才是第一个"蝴蝶"，而陆栖柒是孤儿院发现的基因相似者，被苏曼收养训练。所谓的克隆计划，其实是苏曼试图复制陆栖柒的特殊能力——她比常人快30%的神经反应速度和近乎完美的记忆能力。
文件夹最后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稚嫩但熟悉：「今天见到养母说的"姐姐"的照片了。我们长得真像。我会成为最好的特工，不让姐姐失望。——柒柒，12岁」
陆栖柒的眼泪砸在纸上。原来苏曼一直把她当作替代品，一个活着的纪念碑。
她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寻找解毒剂配方。实验室尽头的保险箱需要指纹解锁，她将手掌按上去——绿灯亮起。
"虹膜识别也设置成我了？"陆栖柒皱眉，凑近扫描仪，"傅临渊，你到底在这里藏了多少秘密..."
保险箱里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个密封试管。电脑开机后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
傅临渊穿着白大褂，背景就是这间实验室。"柒柒，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记忆恢复程序已经启动。"他的声音温柔而疲惫，"首先，你不是克隆体。你的能力是天生的，这也是苏曼如此执着于你的原因。"
视频切换到一个监控画面——年轻的陆栖柒正在训练场完成一项不可能的任务：蒙眼拆解复杂炸弹。她的动作快得惊人，仿佛能预知每个零件的位��。
"你的神经传导速度是常人的1.3倍，记忆容量近乎无限。"傅临渊的画外音继续，"苏曼想复制这种能力，但所有克隆体都失败了。你是唯一的'完美进化体'。"
视频又切换到一段隐秘记录：苏曼对着昏迷的陆栖柒注射某种药物，同时念叨着"这次一定要成功"。
"一年前你发现苏曼在试验意识转移技术。"傅临渊的声音变得沉重，"她打算把自己的记忆植入你的大脑，占据你的身体。你决定假装叛变，引她出手..."
画面变成码头仓库的监控——陆栖柒潜入，发现苏曼正伪装成她的样子给傅临渊下毒。冲突爆发，枪声响起...
"你中弹后，我带你逃离。"傅临渊出现在视频里，眼中含泪，"但毒素已经影响你的记忆中枢。医生建议暂时不要强行恢复，让大脑自行修复..."
视频最后，傅临渊拿出一张纸："这是解毒剂配方。但有个问题...唯一有效的抗体源自你的血液变异蛋白。提取过程会...永久损伤你的特殊神经结构。"
陆栖柒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意味着救傅临渊的代价，是失去她作为顶级特工的所有优势。
她颤抖着打开配方文件。复杂的化学公式后附着一张手写便条：「柒柒，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理解。生死与共的承诺，不需要特殊能力来维系。——阿渊」
泪水模糊了视线。陆栖柒擦干眼泪，开始准备提取设备。没有犹豫，没有权衡——傅临渊值得她付出任何代价。
试管、离心机、分离仪...实验室设备齐全。她撸起袖子，将针头插入静脉。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入分离装置，机器开始嗡嗡运转。
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这不是普通的抽血，而是针对特定蛋白的特异性提取，每一毫升都像抽走一部分灵魂。陆栖柒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傅临渊站在面前，温柔地拭去她的汗水："坚持住，柒柒..."
"阿渊..."她虚弱地伸手，却只抓到空气。
分离过程持续了两小时。当最终获得那管珍贵的淡金色液体时，陆栖柒已经虚弱得站不稳。她靠在墙上喘息，感觉大脑像被挖空了一块——记忆还在，但那种闪电般的检索速度消失了。
更明显的是身体变化。曾经如呼吸般自然的格斗招式，现在需要刻意回想步骤。她试着快速拔枪，动作慢了至少0.3秒——对特工而言，这差距足以死上三次。
"值得。"陆栖柒将抗体小心封存，轻声对自己说。
正准备离开，她注意到保险箱最下层还有个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傅临渊工整的字迹：「柒柒能力研究日志」。
原来傅临渊一直在暗中研究她的特殊能力，但不是为了复制，而是寻找稳定方法。日志详细记录了她每次能力暴走的数据，以及如何帮她恢复正常。
最后一页写着：「发现柒柒能力与情绪强烈相关。极端压力下会超常发挥，但伴随脑细胞大面积凋亡。建议：1.避免过度刺激 2.寻找抑制剂 3.最重要的是——让她远离苏曼。」
日期是她"死亡"前一周。
笔记本夹层里掉出一张照片：年轻的傅临渊和她在训练场并肩而立，两人手上戴着同款手链——用子弹壳和电线做的简陋工艺品。背面写着：「红松训练营初次相遇纪念。蝴蝶救了渊龙，渊龙发誓用一生守护蝴蝶。」
记忆的最后一页拼图归位。陆栖柒终于明白傅临渊为何对她如此执着，为何不惜一切保护失忆的她。这不是出于责任或愧疚，而是三年前就种下的深情。
"傻瓜..."她将照片贴在胸口，泪水再次涌出，"我们两个都是..."
直升机轰鸣声由远及近。陆栖柒迅速收拾好抗体和资料，刚冲出实验室，就听到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止傅临渊的人，还有其他人。
"夜莺"的人追来了。
她握紧手枪，从侧门溜出。雪越下越大，能见度急剧下降。这既是掩护也是威胁——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茫茫雪原中。
前方树丛晃动，陆栖柒立刻举枪瞄准。
"别开枪！是我！"杨雯从树后走出，脸色苍白，"苏曼发现你来了，派了三队人围剿。傅临渊的人在东侧接应，跟我来！"
陆栖柒迟疑了一秒。杨雯的突然出现太过巧合，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两人在及膝的雪中艰难前行。杨雯突然开口："找到抗体了？"
"嗯。"
"知道代价了？"
陆栖柒没有回答，但杨雯从她的表情已经明白。
"值得吗？"杨雯轻声问，"失去能力后，你连普通特工都不如。苏曼不会放过你的。"
"值得。"陆栖柒的回答斩钉截铁。
杨雯突然停下，转身直视她："为什么？傅临渊对你那么重要？"
风雪中，陆栖柒的眼前浮现傅临渊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想起他彻夜守护发烧的她，想起他为保护"季扶摇"做的一切...
"因为他记得真正的我。"她轻声说，"即使全世界都把我当成武器、工具、替代品...只有他，一直把我当人。"
杨雯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你知道吗？最初我以为他只是在执行任务——接近'完美进化体'，获取样本。直到我看见他为你挡子弹..."她苦笑一声，"那时我才明白，这世上真有超越本能的感情。"
前方出现亮光，傅临渊的保镖队长带着人迎上来。陆栖柒刚松一口气，背后突然传来"噗"的闷响——消音手枪。
剧痛从肩胛骨炸开。陆栖柒踉跄转身，看到杨雯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对不起..."杨雯的眼中含泪，"我是12号实验品...苏曼在我脑内植入了控制器..."
又是两枪。陆栖柒勉强躲开，但动作明显迟缓——能力衰退已经开始。保镖们开火还击，杨雯迅速隐入树林。
"陆小姐！"保镖队长扶住她，"伤得重吗？"
陆栖柒摇头，将抗体试管塞给他："立刻送回给傅总...配方和资料在这里..."她又掏出手机，"这段视频...也给他..."
"您不一起走？"
"我引开他们..."陆栖柒扯出个苍白的笑容，"告诉阿渊...这次换我等他了..."
说完，她冲向相反方向的树林，故意制造明显足迹。失去特殊能力后，每一步都沉重如铅，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
风雪中，陆栖柒仿佛看到三年前的自己，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义无反顾地暴露位置。那时的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改变两个人的一生。
如今历史重演，只是角色互换。这一次，她是诱饵，他是希望。
"生死与共..."她喃喃自语，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鲜红的足迹，"这次...我先走一步..."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和犬吠。"夜莺"的人追上来了。陆栖柒靠在一棵松树下，举起手枪——只剩三发子弹。
她想起傅临渊书房里那张纸条：「无论你记不记得，我永远记得那个在红松训练营，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暴露自己位置的傻姑娘。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蝴蝶。」
"阿渊..."她扣下扳机，"这次...一定要活下来..."
枪声在雪林中回荡，惊起一群飞鸟。它们振翅高飞，像极了破茧而出的蝴蝶，在苍茫天地间划出自由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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