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序被撵出法院。
雨下得跟倒水似的,他连伞都没有,外套早被记者扯掉两颗扣子。
他站在路边,想打辆车。
“嘀——信用不足,无法叫车。”APP 弹窗鲜红。
他骂了句脏话,转身往地铁站走。 闸机口,他习惯性抬手。
“嘀——禁止通行。”
机械女声冷漠。 后面排队的大妈翻白眼:“小伙子,别挡路。”
他退到一旁,看人流像潮水,哗啦啦涌进去,又哗啦啦涌出来。
每个人都抬手,“嘀”一声,闸门开,闸门合。 只有他被留在原地,像被潮水冲上岸的垃圾。
手机又震:
【提示:因主轨持有人未授权,您被限制使用公共交通。】
“艹!” 他抬头,雨幕里远远看见法院台阶上那辆黑色迈巴赫。
车门边,谢长渊撑着一把黑伞,像在等人。
季青序看到后转身就走,沿着非机动车道,一路往东。
雨越下越大,脚边水花四溅。
每走一步,芯片就在腕骨上敲一下,像小锤子在提醒:-120、-120、-120…… 路过 24 小时便利店,他推门进去。
“关东煮怎么卖?”
店员扫他手腕,脸一僵:“抱歉,信用分低于 300,无法扫码支付。”
季青序舔舔嘴唇:“那我用现金。”
“本店不收现金,只支持信用点。”
他差点把柜台掀了。
最后,是店员看他浑身湿透,递了杯热水:“算我请你。”
热水烫手,他却觉得骨头缝里都结冰。 窗外雨声噼啪,像无数细针扎进耳膜。
他想起母亲还在医院排队等肾源,想起父亲跳楼前那句“儿子,别怕,天塌了有高个儿顶”。
可高个儿已经先跳了。
雨停时,天已经大亮。
季青序拖着步子,走到临湾示范城工地外。
这里曾是季家的主场——父亲拍着胸口保证:“高铁一通,临湾房价翻三倍!”
如今,只剩半截水泥墩子杵在烂泥里,像没来得及合上的棺材。
工地门口,保安拦他:“闲人免进。”
他抬手,亮芯片:“我找人。”
保安的机器“嘀”一声,跳出红字:
【限制通行对象】
保安吓一跳,赶紧让开。
季青序苦笑——原来负分也有好处,连保安都怕系统误判。
烂尾楼里,他找到大学室友林既白。 林既白戴着安全帽,正指挥工人拆服务器机柜。
“哟,稀客。”
林既白递给他一瓶冰水,“听说你负到地心?”
季青序拧开瓶盖,没喝:“我需要你帮个忙。”
“违法的不干。”
“不违法。”
他指指手腕。
“帮我黑进信用轨,把我跟谢长渊的绑定解开。”
林既白差点被水呛死:“你疯了?谢长渊是我顶头上司,他一句话能让我毕业证都吊销。”
“那就帮我黑进去看一眼,”季青序压低声音,“只要看一眼协议第 17 条。”
林既白犹豫三秒,掏出平板,插上线缆。
屏幕蓝光映在两人脸上,像鬼片。 代码瀑布一样往下刷,突然停住——
【协议 17.3:若被绑定者引发公共安全事故,主轨持有人信用同步清零。】
季青序眼睛一亮。
“公共安全事故……”他喃喃。
“比如跳轨?”
林既白脸都白了:“兄弟,别玩命。”
季青序却笑了,笑得像终于摸到钥匙的囚徒。
“放心,我不死。”
他拍拍林既白肩。
“我只是想让他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