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一声怒吼,完全不受控制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从我喉咙深处炸裂出来,瞬间压过了狂风的嘶吼、雪崩前兆的闷响、堕落者的嚎叫和队友的呼喊!
那是我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声音,充满了某种撕裂般的急切和……绝望。
我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完全无视了身后堕落者袭来的利爪,无视了脚下正在加速崩裂的雪层,无视了队长在通讯器里声嘶力竭的撤退命令。我猛地转身,将后背彻底暴露给敌人,村雨冰冷的刀柄几乎要被捏碎,双腿爆发出全部力量,向着那个风雪中单薄的身影,向着那片正在发出死亡轰鸣的斜坡顶端,不顾一切地逆流而上!
雪沫、冰渣、狂风,如同无数鞭子抽打在身上、脸上。脚下的雪层在呻吟、在塌陷。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深渊赛跑。我的眼中只剩下那个越来越近、却又仿佛遥不可及的背影。
就在我拼尽全力,几乎要触碰到她翻飞衣角的瞬间——
“轰隆隆隆——!”
积蓄到极限的恐怖力量终于爆发了!整片斜坡如同被巨神之锤击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视线所及,白色的、无边无际的、夹杂着碎冰和岩石的死亡洪流,如同苏醒的白色巨兽,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咆哮着、奔腾着,从我们头顶上方轰然倾泻而下!
巨大的声浪和气浪将我狠狠向后掀飞!视野瞬间被无边无际的、翻滚的白色填满!冰冷的雪如同亿万只手,疯狂地撕扯着我的身体,要将我拖入永恒的黑暗和窒息之中!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在震耳欲聋的雪崩轰鸣和呼啸的风声中,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
那声音穿透了死亡的喧嚣,带着一丝熟悉的、奇异的沙哑,还有一丝……近乎释然的、轻盈的笑意?
“别回头,”那声音仿佛就贴在我的耳边,又像是从遥远的风雪深处传来,“风是抓不住的。”
……
几天后,出院。回到卡塞尔学院。生活似乎又回到了精确的轨道。训练场、图书馆、执行部简报室、单人宿舍。村雨每天依旧会被我一丝不苟地擦拭、保养,冰冷的刀身在灯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挥刀,劈砍,突刺……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教科书,肌肉记忆完美无瑕。
只是偶尔,在训练结束,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时;在图书馆翻阅那些记载着龙族秘辛、言灵图谱的厚重典籍,指尖划过泛黄纸页上某个古老晦涩的符号时;在深夜的宿舍,窗外只有风声掠过树梢的寂静里……我会不自觉地停顿一下。
视线会落在空无一物的墙角,或是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树影上。仿佛在等待着某个身影,像风一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带着那种旁若无人的专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或者用那双空茫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
风穿过敞开的窗户,带来远处森林的气息。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流动的空气,微凉,转瞬即逝。
掌心空无一物。
她就像一缕抓不住的风,只在记忆的缝隙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冰凉的痕迹。
后记:
查过执行部档案,没有匹配的记录。镰仓神社的监控只拍到空石阶,墓园的夜视仪里只有雨幕,旧船厂的战场录像里,我格挡的位置始终空着。
但有时擦刀时,指尖会突然泛起凉意,像那年她点在我眉心的触感。
或许是龙血影响了神经,或许……真有过那么阵风,恰好掠过我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