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跨年夜(她独自数到第12下的钟声)

2013年12月31日，午夜的教室

沈念初坐在空荡荡的教室最后一排，膝盖上摊着素描本。窗外，零星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教室里斑驳的黑板报。

——跨年夜，顾承泽他们篮球队在体育馆开派对。

她数了数口袋里的糖果，刚好十二颗。这是她特意从便利店买来的，薄荷味，和去年冬天他递给她的那颗一样。

"咚——"

远处传来第一声钟响。

沈念初握紧了手中的素描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顾承泽的侧脸轮廓。她画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觉得不够像——他的眉骨太好看，下颌线太锋利，连后颈那块浅褐色的胎记都恰到好处。

第二声钟响。

她偷偷瞥了一眼窗外。体育馆的方向隐约传来欢笑声，还有苏媛银铃般的嗓音。她想象着顾承泽此刻应该正被一群人围着，或许身上还披着那条她偷偷羡慕过的红色围巾。

第三声。

素描本上的线条渐渐清晰。她画下他跑步时扬起的衣角，画下他打篮球时绷紧的小臂，画下他微微蹙眉的侧脸——那是上周他在图书馆门口撞见她时，一闪而过的表情。

第四声。

教室里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沈念初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呵出的白雾模糊了整片夜空。她数着钟声，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薄荷糖，甜得发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第五声。

她突然想起去年跨年夜，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那时候顾承泽刚成为校篮球队队长，全校都在讨论他。她偷偷跑到公告栏前，看他的照片看了整整一节课。

第六声。

素描本翻到了新的一页。她画下自己站在樱花树下的背影，肩上落着一片粉色的花瓣。画到一半，又突然撕掉，揉成一团扔进桌洞。

第七声。

窗外，烟花绽放的光芒映在她的侧脸上。沈念初抬起头，看见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瘦高的个子，洗得发白的校服，和永远藏在人群后排的影子。

第八声。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那是用打工钱买的星空投影仪。原本打算在平安夜送给顾承泽，说是"可以看星星"。但实际上，她只是想在某个晚自习后，偷偷放进他的课桌里。

第九声。

第二颗薄荷糖融化在舌尖。沈念初开始画第37张顾承泽的速写——他转身投篮的瞬间，袖口扬起，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血管。

第十声。

教室里的时钟指针指向11:59。她停下笔，竖起耳朵听着远处传来的钟声。

第十一声。

沈念初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发闷。她把素描本合上，塞进书包最底层。那里还躺着五十三封没有寄出的信，和一片压干的樱花花瓣。

第十二声。

"咚——"

午夜的钟声准时响起。

沈念初数完最后一下，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十二颗薄荷糖的糖纸，叠得整整齐齐，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窗外，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消散。新的一年，就这样来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个女孩在跨年夜数完了十二下钟声，画完了第三十七张他的速写，然后独自咽下了十二颗薄荷糖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