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 12 月,寒冬的病房
寒风如一头猛兽,在窗外肆意咆哮,无情地撞击着玻璃,似要将这脆弱的屏障撞碎。消毒水那刺鼻的气味,如同鬼魅一般,在这寒冷的空气中肆意弥漫,愈发显得刺鼻难闻。沈念初静静地靠在病床上,身形消瘦而单薄,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她吹倒。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止痛药瓶的标签,那标签在昏暗的病房灯光下,泛着苍白的光。
窗外的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苍白的寂静之中。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命运的使者,带着无尽的哀伤,缓缓落下。沈念初的目光,透过那扇蒙上了一层薄薄水汽的窗户,落在那一片银白的世界里,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空洞与迷茫。
“念初,该吃药了。”陆明川轻轻推门进来,他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这病房里的宁静。他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粥,那袅袅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仿佛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一丝温暖。
沈念初缓缓地摇摇头,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药瓶上“盐酸羟考酮缓释片”的字样,那几个字,如同恶魔的咒语,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这是医生开的最强效止痛药,每片足以让普通人昏睡半天。她知道,一旦服用了这药,她便会陷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暂时忘却这身体的疼痛,可她却不想。
“我还不需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明川微微一皱眉,他缓缓走近,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散落的药片上。那些药片,有些剂量明显不足,仿佛在诉说着主人那难以言说的痛苦与挣扎。他看着沈念初,眼中满是担忧:“今天疼痛又加重了?”
“有一点。”沈念初赶忙转移话题,她不想让陆明川看出自己的心思。她的目光有些迷离,轻声说道:“明川,你记得顾承泽吗?高中篮球队那个......”
“记得。”陆明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熟练地调整着输液管,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要再加一片吗?”
沈念初看着他手中的药片,那药片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残雪,凄美而苍凉:“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偷偷画了他那么多次。”
陆明川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沈念初,眼中满是心疼:“念初......”
“没事,”她接过药片,却只吞下半片,那半片药,在她的喉咙里,仿佛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她看着陆明川,轻声说道:“剩下的等你下次来再补上。”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偷偷藏起了半片止痛药。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宁愿忍受疼痛,也不想让关心我的人担心。
——他永远不会知道,这半片药里,藏着我对他最后的温柔。
病房的监控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沈念初靠着枕头,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思绪也飘回到了过去。
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顾承泽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身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她的青春。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偷偷地站在篮球场边,看着他打球,心中满是欢喜与羞涩。她画了无数张他的素描,每一张都倾注了她的心血与情感。
止痛药的效果渐渐上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沈念初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陆明川的声音忽远忽近:“念初,你该休息了......”
她摸索着拿起素描本,那素描本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那是她无数次翻阅的痕迹。她用颤抖的手指,画下窗外的雪景。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画笔在纸上留下的痕迹,也变得歪歪扭扭。画到一半,笔尖突然顿住。
——有些疼痛,只能自己承受。
——有些喜欢,只能藏在半片止痛药里。
当陆明川再次醒来时,发现沈念初的床头柜上放着半片未服用的止痛药,那半片药,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而她安静地睡着了,手中的素描笔,还紧紧地攥着,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陆明川轻轻地走到她的床边,看着她那安静的睡颜,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他知道,沈念初一直在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却从不轻易表露出来。他轻轻地拿起那半片止痛药,心中五味杂陈。
——有些告别,连疼痛都是温柔的。
——有些心意,即使做不了唯一,也值得被好好珍藏。
窗外,雪依然在下,纷纷扬扬,仿佛永不停歇。那洁白的雪花,覆盖了整个世界,也掩盖了这病房里的哀伤与无奈。而沈念初,就在这洁白的雪花中,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或许,她梦到了顾承泽,梦到了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