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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熠在厨房帮玫递盘子时,楼下风铃突然响了。他手一抖,白瓷盘磕在料理台上,发出轻响。玫眼疾手快地接住盘子,往楼梯口瞥了眼:“他们来了,你先上去歇会儿?”
他没说话,攥着围裙带子往二楼走。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能听见楼下蓝天画的声音:“今天的可颂要刚出炉的!东方末你快尝尝这个布丁,比上次的还滑嫩!”
房间门被轻轻带上,洛小熠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楼下的笑声像浸了蜜的糖,甜得让人心头发紧。他数着自己的呼吸,1、2、3……直到听见路子涛说“锐雯姐的新专辑母带刚寄到”,才慢慢松开攥皱的围裙。
玫端着水果上来时,看见他正盯着窗台上的向日葵发呆。“刚切的草莓,”她把盘子放在桌上,“蓝天画说他们下周要去隔壁市拍戏,可能得过阵子才来。”洛小熠指尖碰了碰草莓的蒂,没抬头,也没说话。
那段时间,洛小熠跟着锐雯去了趟录音棚。新人唱走调时,他下意识说了句“升半个key试试”,声音轻得像叹息。锐雯猛地回头,眼里闪着光,却只说:“你耳朵还是这么灵。”回去的路上,车经过甜品店,他看见东方末的车停在巷口,蓝天画正举着手机拍橱窗里的蛋糕,发尾被风吹得乱晃。
他缩在副驾驶座上,直到那辆车开走才敢抬头。锐雯没问,只是把车载音乐换成了FA的旧歌,旋律漫出来时,洛小熠忽然说:“以前录这首歌,蓝天画总抢我的麦克风。”
日子像烤箱里的面团,慢慢发起来。洛小熠开始能在厨房待更久,甚至会帮着给面包划刀口。有次蓝天画来的时候,他正在给饼干撒糖霜,玫突然把他推进储藏室:“帮我拿罐黄油。”他在里面站了很久,听见蓝天画说“这家店的饼干越来越像小熠以前烤的了”,手心里的糖霜慢慢化了。
东方末来得越来越少。有时洛小熠趴在二楼窗台上,会看见他站在巷口打电话,眉头皱着,说“推掉下午的会,我想去买点面包”。他会赶紧缩回窗帘后,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直到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拐角,才敢慢慢探出头。
百诺复查那天,刚好碰上蓝天画和东方末来打包面包。“恢复得不错,”百诺看着洛小熠的检查报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楼下隐约听见,“就是还得注意休息,别太累。”洛小熠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赶紧说“我去倒杯水”,躲进了厨房。
后来他们来得更少了。群聊里蓝天画说“最近在拍夜戏,快熬成熊猫了”,东方末发过张剧本照片,上面写满了批注。玫偶尔会提起:“今天碰到东方末的助理,说他们接了个大制作,要去国外拍三个月。”洛小熠正在擦烤箱,闻言动作顿了顿,把抹布拧得更紧了些。
三个月后,蓝天画和东方末再来时,洛小熠正在二楼给向日葵浇水。楼下传来玫的笑声:“你们可算来了,锐雯刚烤了你们爱吃的海盐卷。”他握着水壶的手稳了稳,慢慢走到窗边,看见蓝天画的头发剪短了,东方末的西装上别着枚新的胸针——是FA的队徽形状。
风吹起窗帘的一角,洛小熠赶紧往后退了退。但这一次,他没立刻躲回房间,而是站在窗帘的阴影里,听着楼下的聊天声、笑声,还有面包出炉的香气漫上来,像春天的潮水,轻轻漫过脚背。
他知道自己还没准备好推开那扇门,但至少,已经敢在门后多站一会儿了。
洛小熠在二楼整理乐谱时,楼下风铃又响了。他捏着谱纸的手指猛地收紧,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那是他刚写了两句的旋律,调子像极了FA当年未完成的那首告别曲。
“要两份焦糖布丁,打包。”东方末的声音隔着楼板传上来,比电视里的台词低哑些,带着点疲惫。洛小熠想起他以前总爱抢洛小熠的布丁,说“你吃太甜对嗓子不好”,如今却自己点了双份。
蓝天画在楼下笑:“你最近怎么总吃甜的?是不是拍悲情戏拍多了,想用糖补补?”她的声音里带着新做的美甲刮过塑料袋的沙沙声,洛小熠记得她以前总留着短指甲,说“弹吉他方便”。
他悄无声息地挪到楼梯口,扶着栏杆的手冰凉。梅正往布丁盒上贴贴纸,是瑞文画的小音符,贴歪了角——就像洛小熠以前总把乐队徽章别歪。东方末的目光扫过柜台,落在那盆向日葵上,忽然说:“这花养得不错,和小熠以前在基地种的一样。”
洛小熠的呼吸骤然停住,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他转身冲回房间,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乐谱,纸张散落一地,像只折了翼的鸟。
玫端着温水上来时,看见他正蹲在地上捡谱纸,手指抖得捡不起来。“他们走了,”玫把水杯递过去,“蓝天画说明天要进组,可能半年都来不了。”洛小熠接过杯子,水晃出大半,溅在手腕上的红绳上——那是五人同款,他一直没摘。
那天晚上,洛小熠失眠了。他坐在窗边,看着巷口东方末的车消失的方向,胃里熟悉的绞痛卷上来。路子涛敲开他的门,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我黑进了他们的行程表,半年后回来拍都市剧,取景地离这儿不远。”他以为洛小熠会高兴,却看见对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我不想见他们。”洛小熠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